宁远最好的一家酒楼名叫一壶春,据说这名字最早的来历是酒楼老东家酿得一手好酒,即便是身在这山海关外的寒冬腊月,喝一口这酒便浑身发热,宛如置身暖春,因而被宁远人称之为一壶春,老东家便也借着这美名给酒楼改了名。
昔日那位老东家早已作古百年,酒楼也数经易手,但万幸的是这一壶春的酿造之法倒是传了下来,依旧作为这家酒楼的金字招牌存在。
今日的一壶春酒楼,不仅被贵客包了场,甚至还在贵客的要求下洗刷一新、张灯结彩,隆重得犹如过年。
但更为神奇的是,酒楼对此毫无不满,甚至兴高采烈地按照吩咐置办起来,把一起弄得妥妥当当。
原因并非因为那位贵客乃是辽东总兵、宁远伯李成梁,以至于酒楼连赚钱都放在一边,自备这些额外的装点,而是因为这一壶春酒楼现在的幕后东家名叫祖承训此人刚刚因为随李成梁出征漠南而升任辽东副总兵,前几日得到新的命令,以宁远卫指挥同知协守辽阳,即将赴任。
但对他来说,赴任协守辽阳并不着急,最重要的任务永远是跟紧自己的领导辽东总兵李成梁。
李成梁要来迎接高务实,祖承训也就跟着来了,刚才李成梁去面见高务实时,随行的那十余骑里排在头一号的大将便是祖承训。
“昔我镇辽之前,仅仅十年之间,辽东总兵战死者三员,辽镇一时无人可用,谁都不愿意接任这个几乎必死的大帅呵呵!”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在高务实刻意而谨慎的吹捧与附和之下,李成梁已经有些醉意了,言语间也不像一开始那般小心翼翼,甚至对于高务实时不时表现出来的
“崇拜”有些沾沾自喜,认为自己的英雄事迹不仅在辽东广为人知,甚至连高务实这位六首状元、天子近臣也钦佩不已。
难怪陛下对我格外优容,难怪我游离于心、实两党之外,亦能恃立辽东,看来这位高观察在其中应该也是出了力的哼哼,不过,你出力归出力,心学、实学两派现在互有优势,想让我李某人下注,那却还早了些。
打着这样的主意,李成梁便开始故意把话题往昔日的光辉事迹上引,一来继续加深自己在高务实心目中的英雄形象,争取他的好感,让他
“继续”在皇帝面前为自己说话二来也避免高务实趁机逼他表态,让他完完全全站到实学派一边来。
“诸镇名将无一愿来我辽东,辽东唯有自强!彼时,正是高文正公在阁,虽为次揆,实秉国政。时任辽抚辽东巡抚毛公毛纲乃山西人,举我为总兵,高文正公许之。次年二月,毛公去职,高文正公恐辽东失人,乃遣臂助张肥乡张学颜,北直隶肥乡县人为辽抚,助我成事”
“隆庆五年夏,图们以俺答前例,率蒙古诸部大军十万袭锦州,要求封王。”李成梁眼眸微微闪动厉芒
“嘿,他想得倒美为着此事,高文正公亲自写信与我,言及西怀东制之策,要求我配合张肥乡公力挫图们!”
“那一仗打得可真是痛快啊”李成梁带着缅怀的意味,道
“我于劈山一役,击溃其主力,阵斩其大将阿丑台等五员,此后图们数年来犯,再无那年兵马之雄壮,皆被我轻易击退!”高务实一脸
“崇敬”,连连点头。旁边的祖承训见了,也忙道
“大帅说得没错,末将那一日随大帅出征,亲见大帅三换战马,鏖战不止”李成梁哈哈一笑,打断他的话道
“你也不错,我记得你也换了三匹马,身被十余箭!哈哈,是个带种的,不枉本帅器重唔,此番你到了辽阳,便是独镇辽河以东,今后也当如那日一般,不得玩忽职守,不得骄纵放任,知道吗?”
“是是,大帅教训得是,末将定当谨记。”高务实面带笑容,其实冷眼旁观,发现即便是祖承训这个副总兵,在李成梁面前看起来也如寻常小兵一般,丝毫没有
“仅次于他”的觉悟。随口指示了祖承训几句,李成梁见高务实
“听得津津有味”,便又开始继续缅怀
“今上继承大统之后,图们老实了些,我便开始琢磨女真的情况,于是开始在宽甸筑堡恰巧,建州卫都指挥使王杲在抚顺马市上诱杀了我大明备御裴承祖,辽抚张公断绝贡市,我则谋划征讨王杲。”手机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閱讀
“万历二年,王杲以部众坐困为由纠集土默特一部辛爱部的一部分、泰宁诸部等,大举犯扰我辽东重镇辽阳、沈阳,我便督兵进剿王杲所在的古勒寨,斩首一千余级,王杲家眷、儿孙被俘者甚众,一干儿孙辈尽数被我收之为奴,快哉!”高务实心中一动,问道
“其中可有个名叫努尔哈赤的?”李成梁正说到兴头上,忽然被他打断,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思索了一下,才讶然道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不过”他面现狐疑之色,在高务实脸上仔细打量了一番,才问道
“当时这厮才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