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了远景规划,郭朴便和高务实说起近期马上要办的两件大事,按照他的想法,这大概是他光荣退休之前的最后两件大事了。
这是两件互相关联的事:一是大阅,二是告祭。
大阅,就是后世所谓的阅兵,这事儿在大明不是定期举行的,而是看需求来。
隆庆年间搞过一次大阅,那是在高拱起复之前,由张居正动议题请隆庆帝举行的,当时的主要意图就是展示新君振刷洗涤,大明军威已然鼎盛这显然是做给当时动不动就来京师附近串门的俺答汗看的。
高拱当政之后,由于大明埋头改革,没有特别值得一提的大战,也没有值得用大阅来威慑的敌人,再加上高拱也舍不得把用于改革的钱粮花在这些事情上,所以没有搞过大阅。
但今年却有一场大阅,这场大阅是在高务实进入升龙之后,由兵部尚书吴兑上疏题请的,但当时内阁没同意,皇帝也就拒绝了。
后来高务实拿下清化,安南在大明的支持下取得“统一”,并且由大明驻军“维和”,高务实甚至整编了安南军队。随着“十六条”的签订,京华集团代表大明实际上控制了安南的军政大权。
这个时候,朱翊钧开始觉得大阅很有必要了,内阁的态度也松动下来。
二挡高务实代天行刑杀了郑松,又将“黎氏罪臣”打包送来京师之后,吴兑再次上疏,题请举行大阅,作为告祭的一部分。
告祭本有其礼仪,跟大阅并不沾边,但这个提议却得到了皇帝的支持,内阁在商议之后,也认为可以作为权宜之计将大阅放在告祭之前举行,各有所仪,但先后举行,既不冲突,又让人能明白两场大事的含义,都是一致的。
大明仁恩浩荡,而神威如嶽!
朱翊钧最为得意的,除了抵定安南,复九世之仇以外,就是高务实当时痛骂郑松的那番话,尤其是他当时解释大明昔日从安南撤军的那番话,更是天下传颂:
“昔日永乐之时,黎季犛谋朝篡位,僭号改元,暴虐国人,攻夺邻境,此天地鬼神所不容。我成祖文皇帝德被四海,兴亡继绝,遣使护送陈氏孑遗归国,却为黎逆截杀,这才吊民伐罪,出师南征。而后遍寻陈氏宗嗣而不得,念及尔等天南之民,乃因事而离王化,犹如孩童之失怙,这才设以交趾布政司,以图教化!
谁知那清化黎利,以区区巡检而起刀兵,乱交趾二十年,数次被我天兵击溃,却贼心不改!我宣宗章皇帝仁厚,不忍安南万民久苦于战,生灵涂炭,乃赐以安南之号,抚以郡王之爵。
其后安南何如?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以至狼心狗肺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社稷化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
今吾观安南,虽得千年之传承,却有这等数典忘祖之辈窃据高位,实为不祥!此等贼獠,不杀不足平天愤!本按恭承天命,遣兵南荡逆寇,复中华之威仪,乃有一言,敬告尔等:
吾中华幅员万里,铁骑成群,玉轴相接。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匡复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再有如郑逆这般,畏威而不怀德,逆天行事,孤注一掷者皆杀!”
大明文臣名士无数,能写出这等文章者万万千千,但能在那般恰如其分的时刻,说出这般恰如其分的话者,仅有他高务实!
当时皇帝当着内阁诸位辅臣的面,激动万分地表示一定要大阅、一定要告祭时,便说了:“复我仇者,扬我威者,皆高卿也!”
倘若不是帮皇帝复了九世之仇,不是帮皇帝找回了祖宗的颜面,高务实不过攻破一南蛮小国,何德何能受皇帝郊迎、并辔而行,且百官俱不反对?
有明一朝,讲的就是一个傲骨!
如此给大明挣面子的事,完成于他高务实之手,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唱反调,岂非不智之极?
但大阅不是那么好大阅的,尤其京营这一摊子,更是麻烦巨大。前次张居正搞大阅,从前一年就开始准备,到第二年才搞,实际上动用的兵力也不过数千人,却花钱如流水。
要不是隆庆帝是个仁厚之君,又早就习惯了嘉靖末年连年亏空的户部现状,说不定连批都不会批。而且又幸好高拱没几个月就回朝起复了,很快把财政问题当成大事来办,又是开港又是收商税,那次事情才显得波澜不惊。
但今年却又不同。朝廷这十年来除了还清历年积欠,正经的收入相较于隆庆年间也差不多是翻了一番这是在田赋没有一分加征的情况下取得的。
可是,朝廷花的钱也越来越多了,随便举几个例子:黄河河道的修缮加强了力度、长城防线的修缮加强了力度、戚继光主导的顺天蓟镇沿线空心敌台工程因为加大拨款提前完工、九边各军开始轮流换装京华所产的火枪火炮、一直未能完全修缮的皇宫终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