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瀛楼。
陈识的突然杀出,让现场一片哗然。
有眼尖的,已经认出之前被陈识挑在刀尖的,正是天刀武馆的人,邹榕的手下。
再加上陈识从他怀里掏出的血淋淋的四张银行本票,邹榕想要废掉耿良辰,似乎已经石锤了。
这破绽大了,邹榕就是想往回圆,也圆不了,至少现在是圆不了的。
邹榕虽然做好了陈识会反水的准备,但那只是以防万一,她当真是没想到陈识真的会反水。
眼见现场一片哗然,邹榕很快从阴谋破裂的沮丧中走了出来。
她知道,只要能杀了耿良辰,她今晚损失的名声其实也没什么。
民众都是健忘的,不久他们就会彻底忘了这回事,忘了耿良辰这个人。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年代,人们歌颂道德但已不再追求道德。
邹榕阴谋害死耿良辰虽会受到道德上的指责,但同时也会受到实力上的崇拜。是祸是福,还真犹未可知。
邹榕招了招手,叫来一个手下吩咐道:“把那女的处理掉,办这事儿的人让他们去躲一躲。”
“是!”这人领命匆匆去了。
邹榕说这话的时候,基本已经不避着人了,因为在座的除了一个洪帮座馆安玉峰,大家都乐意看到耿良辰死。
“翟员外,让你见笑了。”邹榕看向翟有利,叹了口气,“点子实在扎手,真得您出马了。”
翟有利笑呵呵道:“没事儿,这姓耿的一看就跟咱们不是一路人,防患于未然,也是应该的。”
他向另一桌的一个人看了眼,这人立刻会意,快步向窗户位置走去,打开窗户,对外吹了几声口哨。
很快外面就传来回应声。这人这才回头,对翟有利点点头,
翟有利脸上笑容更浓。
邹榕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看向吴赞彤:“吴先生……”
“放心,人已经混进花子里了。”吴赞彤笑道。
“那就好。”邹榕对他感激一笑,再看向胡德胜:“胡老大,如果有脚行的人为姓耿的出头……”
“我会出面。”胡德胜不慌不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耿良辰手中四家脚行中的三家,原本都是给他胡德胜交钱的。但现在,全都交给了忠义社。
胡德胜虽表面不在乎,但心里怎能爽快?
那可是白花花的钱啊,一年几万大洋的收入,就这么没了,搁谁谁能无动于衷?
所以他巴不得耿良辰死!
现在不用他动手,只是关键时候露个面而已,何乐不为?
邹榕最后看向贾长青,一拱手,肃然道:“长青兄,法租界巡捕房的总华捕是您的门生,收尾的事儿,就劳烦您了。”
贾长青笑呵呵道:“举手之劳,不过事成之后,白河码头我就收回了。”
“这是应该的。”邹榕笑了笑,目光扫过吴赞彤、翟有利和胡德胜,“姓耿的四家脚行,除了白河还有三家,我们武行一家不取,就送给三位了。”
这三人都满意微笑。
在他们口中,俨然耿良辰已经是个死人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安玉峰终于忍不住问道:“区区一个耿良辰,值得你们这么大费周章吗?”
邹榕笑道:“自古来枭雄崛起,无不脚踩累累尸骨。耿良辰有本事有野心,从一个力巴到如今成为一方霸主,用了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他本就已有起势之象,现在又染指武行,对他来说,我们这些人要么是他的敌人,要么挡着他的路,是势必不能两立的。”
“这个人极讨厌,反正我是不想看到他。”贾长青道,“姓安的,你也是心狠手辣之辈,斩草除根的事儿也没少做,你跟我们假惺惺装什么好人?”
“我可不是装好人。”安玉峰笑了笑,“我只是怕你们枉做小人,到头来人家耿良辰还是活得好好的,那乐子可就大咯。”
贾长青等人对此都嗤之以鼻,一副懒得跟你说的样子。
邹榕也不屑笑了笑。
但不知怎么,她心中总是蒙着一层阴霾。
楼下。
陈识接连怒吼,痛骂邹榕,然而邹榕根本就不露头,任他下面嘶哑了喉咙,也无人应睬。
“师兄!”
这时苏乙已经和一线天一起走下了楼。
陈识气喘吁吁猛回头,看着苏乙渐渐平静下来。
苏乙抬头看了一眼。
二楼三楼的围栏边站满了人,但邹榕等人却不在此列。
“走!”他收回目光,对陈识笑了笑。
虽然眼下在舆论这方面,苏乙占了上风,如果再继续说下去,定能揭穿邹榕的真面貌。
但眼下这时代,是个有理也说不清的时代。
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说话。
如果苏乙今天死在这儿,他有再多的理,也只能带进棺材里;活着的邹榕,才会赢得一切。
所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