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每个月十五个大洋就能解决温饱的年代,四百五十万大洋的月收入象征着什么?
这绝对是能让任何人为之疯狂,为之拼命的巨大财富!
然而,这巨大的财富,都是靠压榨力巴们的血汗换来的。
苏乙算明白了自己要经手的庞大财富,心中毫无欢喜,有的只有沉重,窒息般的压抑。
这年头的力巴们,普遍都活不过四十岁,为什么?
因为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却还要每天做十小时以的超重体力活!
他们是硬生生被累死的!
津门七万余苦力的一生,分明就是一部部惨无人道的血泪史!
“贾长青已经放出风了,白河、丁字沽,现在什么样,以后就什么样!我估计那些观望的力巴们,明天就会找门来,求咱们收留他们!”李玉坤兴奋地道。
“不用到明天,他们待会儿就会来!”刘海清笑呵呵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多的是?对了,你们觉得,租车费要不要重新收?”
李玉坤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他:“白来的钱,干嘛不要?当然要重新收了!咱们现在是新的东家新的买卖,老账干嘛要认?尤其是王士海儿的帐,你乐意认吗?”
“不乐意,是我糊涂了!”刘海清立刻认错。
按照脚行规矩,每个月月底二十五号交下个月的租车费,今天是二十九号,距离力巴们交完租车费才四天,然而白河码头的力巴们,却要重新交二十五块大洋的租车费,否则他们就要失去这份能让他们养活一家老小的工作。
然而二十五块大洋,对于月收入仅有八、九大洋的力巴来说,绝对是一笔很难拿出的巨款!
李玉坤和刘海清是怎么觉得那些苦哈哈能一下子掏出这么多钱的?
答案是他们根本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你拿不出,总有人砸锅卖铁也能拿出来。谁能拿得出,这活儿就给谁干,就这么简单。
而且,就是因为刚交过钱,所以再收一次租车费,这笔钱是不用跟面分的,全不能落入素以他们三个的口袋里。
两个脚行一共要有几百个力巴,一个人二十五大洋,这笔钱全归自己拿,多么美滋滋?
看着这两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憧憬着钱途光明的未来,苏乙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或者多伟大的人。
但这种压榨别人血汗来赚钱的事情,让他很难心安理得。
所以他很想不通。
刘海清、李玉坤之流,是怎么做到如此理所当然地认为这笔钱是自己应得的?
好像这个时代千千万万个压榨者,都觉得自己的收入是理所当然的。
这种理所当然,就像是一股洪流……
这才是最让苏乙觉得可怕的。
“宽哥和他的人要是回来,不收租车费!”苏乙道,“以后这些人优待点儿,给下面的人讲清楚了,别卡他们的油水。”
李玉坤和刘海清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不情愿,苏乙这轻飘飘一句话,几千大洋就没了。
但他们谁都没反对,因为这是苏乙第一次开口。
“耿兄弟仁义!”李玉坤竖起大拇指,“阿宽他们能认识你这贵人,是三辈子修来的福分!”
苏乙笑了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刚位,手底下无人,这么干也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
这一句话,就让李玉坤和刘海清明白了,苏乙这是已经开始计划着要建立自己的班底了。
两人微微沉默,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乙也没有要替那些苦力们说话的意思,他虽心有悲悯,却不会贸然在自己的脚行搞什么提高苦力待遇的举措。
这是找死,这是自绝于脚行!
几十年的规矩苏乙要是敢破,整个脚行,所有从脚行捞油水的达官贵人,都会是他的生死大敌!
甚至那些因他得到好处的力巴们都不会感激他,被人三言两语一挑唆,一威逼,就会跟他划清界限,视他为仇寇。
这种事情,古往今来还见的少吗?
所以人没到一定的地位,千万不要做跟自己地位不符的事情。
伤人伤己。
脚行换了主人,是要跟面的总把头报备一声的,这报备的程序可不单单是给面打招呼,或者混个脸熟,而是相当于报道,告诉面的人,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交钱就交给你。
涉及到钱的事儿,就不会有小事。
白河码头以前是归贾长青管的,但现在,三人都不是青帮的,自然不能再给青帮交钱了。
其余三个总把头,一个是洪帮出身,一个是忠义普济社的,还有一个是巴延庆自己的亲信,叫胡德胜。
按照刘海清的意思,两个脚行自然以后归忠义社,给忠义社交钱,如果不这么干,他立下的功劳,只怕要大打折扣。
但李玉坤却觉得,丁字沽脚行以前就给胡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