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问不敢当,有东林党在,元仪哪里敢称有学问?”
全旭听出来了,虽然说茅元仪是孙承宗的心腹,可是,这个茅元仪对东林党可有着不小的怨念。
事实上,茅元仪精通兵学、杂学、将作之学,也精通农学,所学之博,恐怕自徐光启之下,恐怕无人可以出其左右。
自从相识茅元仪之后,全旭就想着把茅元仪忽悠到金梯书院,担任金梯书院的院长,牛金星此时仍旧醉心科举,跟全旭也不是一条心。
只有像茅元仪这样的人才,才能给全旭培养出足够多、足够优秀的实干之才。
全旭笑道:“东林党做的都是道德文章,他们都是儒家圣贤之徒,做的都是显学,都是功名学问。也不能说显说不好,也不能说道德文章不好,“重道而轻器”这个传统真不好!”
茅元仪点点头,深以为然。
他对全旭的感觉越来越说,这就像碰到了对脾气的人。
茅元仪愤愤道:“武备杂学对治家、治世皆有大益,却不显达,甚至还给显学宗派视为淫奇巧技,受到轻视,百工诸匠在当世更是直接归入下等户的……”
全旭指着面前的新鲜的罐头道:“想必茅兄也见过罐头,这种东西可以将食物储存一年,只要不在阳光下暴晒,食物不会影响口感,也不会影响营养,这正是杂学的学问,其实不止于此,还有我那辆马车!”
茅元仪兴奋的道:“我早就发现与众不同!”
“不错!”
“全氏工商为业,我们家的商号要比别人赚到更多的钱,欺诈不是长久之事,诚信是个根本,除此之外,就是要让我们经营的物件比别处更精致、更耐用一些,这里面就是杂学匠术的学问。由小及大,知微见著,富国强兵的道理其实也很简单,道德文章对富国强兵有没有用处,杂学不显,空谈富国强兵无益。”
“好一个空谈富国强兵无益,当饮胜!”
现在全旭对于茅元仪而言,绝对不止对脾气这么简单,更像是知音。
随着几杯酒下度,茅元仪的话就多了起来:“农学之术在那些儒门圣徒眼中何止是轻贱?简直是粪土臭不可闻,大司农不识黍稷,岂不可笑?”
“可笑!”
全旭笑道:“非常可笑,没有农民种粮,那些儒门圣徒吃啥?没有工匠酿酒,他们喝啥?没有工匠打造车船,他们出行靠啥?没有工匠给他们建筑房屋,他们住啥?从大了说,这些儒门圣徒就是在忘本!”
“就是……”
全旭给了茅元仪心中发泄的勇气,他被王在晋等中伤,就是因为他不是进士,也不是举人,不是王在晋等人心中的儒门同道中人,他们把茅元仪划成武人鄙夫之列。
“不怕全兄笑话,元仪虽说清寒,却也是自视颇高之人,比起东林书院的讲学,全兄一席话,才叫元仪领略到什么叫大见识、大学问。”
全旭只是装醉,其实茅元仪也是出身书香门第,他的祖父是茅坤是嘉靖十七年进士(二十六岁),屡迁广西兵备佥事、河南副使,大名兵备道副使。他的父亲茅国缙为工部郎中,怎么也算是官宦子弟,要想发财,其实不难。
然而,能过成茅元仪这种地步,说明他自己不想敛财,其实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依靠挂名避税的方式,就可以每年获得数千上万两银子。
全旭道:“不敢当,全旭只是一抒胸臆罢了,茅兄这部书稿,我还有一事想要劳烦茅兄?”
“请说来,元仪无不应。”
好了,喝了两顿酒,茅元仪与全旭成了好哥们。
全旭想让茅元仪给他编撰农书,其实,发现根本就不需要了,因为明代对农书的编撰有很多,到了明代时期,多达三百四十七部,不过大都已经损毁,其中最为有名的莫过于徐光启的《农政全书》,他想让茅元仪编撰工科全书,适合明代技术的工科类大全。
想到这里,全旭正准备开口,茅元仪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呼噜声响起……
全旭苦笑不得的望着茅元仪:“茅兄,茅兄……来人,送茅先生去休息!”
沈良材急忙让人抬起茅元仪离开。
三娘进来道:“相公,他没醉!”
“这你都知道?”
三娘笑道:“我看到他刚刚胳膊快要沾到地上汤汁,就自己缩回去了,显然是不想沾东西!”
“其实,我也看出来了,这是一个实诚的人,担心我说出来的事情他办不到,只要借机装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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