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子洲与徐进在遮阳伞下对坐着慢慢说着话,不远处,铜铁炉门前摆摊的小贩们已经全数学着鞠子洲的样子,坐了坐榻。
这种小物件,结构简单,设计粗糙,多看两眼就能学会,加也不是太耗损木料,制作起来成本低廉,农会以及一些有着木匠手艺的散户都已经开始制作和售卖了。
两人正谈论徐进家的小孩子以后应该读书到多大才娶妻生子时候,有一个宽袍人物手拿了草扇,满头大汗走了过来。
他见着鞠子洲头顶硕大的遮阳伞,眼前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鞠子洲背对他,倒也没有第一时间发觉,徐进看见这人,连忙拍了拍鞠子洲,朝他努了努嘴:“你有客。”
鞠子洲这才转过身来,问道:“这位客人要喝冰水吗?”
这人笑了笑:“喝你几碗冰水,你能允我在你伞下休憩片刻?”
鞠子洲下打量他一眼,说道:“客人自去休憩便是,不消强买冰水的。”
“那就多谢这位店家了。”他朝着鞠子洲稍稍拱手,递过来五枚铜钱:“给我五碗冰水!”
“好嘞。”鞠子洲收钱,开始为他准备冰水。
这人抬头看着鞠子洲自制的遮阳伞,又看了两眼坐在伞下的徐进,眸中颇是好奇:“店主人家,你这伞是自己做的吗?”
“伞是自己做的。”鞠子洲一边忙活一边说道:“这些日子天气越发炎热,我受不得暑烈日,便削木为枝,裁布为面,自制了这大遮阳伞。”
“遮阳伞,这名字倒也十分贴切了。”这人看着一块块破布摞成的遮阳伞,微微慨叹:“你们秦国,倒是与我所想的不太一样!”
“客人非是我秦国之人么”徐进忽然语气严正问道。
这人愣了一下,微微苦恼说道:“为何秦吏知我非是秦人,就都想要检查一遍我的验、传?”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验、传,递给徐进:“我名陈琅,乃是楚人,此来秦国,是为求名利。”
徐进看了一下陈琅验传,微微颔首,躬身说道:“如此,得罪了。”
“无碍,无碍。”陈琅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他在遮阳伞的阴影里就地一坐,舒服地长舒一口气:“说起来,店家,你这辛苦一日,能卖多少碗冰水啊?”
“天气热一些,能卖个二三十碗,天气凉快一些,那就少了如是阴、雨天气,则不过一两碗。”鞠子洲随口回答。
他在此深入调查小个体户的生活,已经许久,这样的规律,得出来,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也就是说,如果天气一直热下去,那么你这一个摊位,就能赚取最多九百钱?!”陈琅有些吃惊。
鞠子洲点了点头,将一碗已经冰镇过的冰水递了过去:“第一碗!”
陈琅接过碗,双手捂在铁碗外壁,又将碗贴着自己的额头,长长出声:“爽快!”
“你们这冰水是如何制作的啊?”陈琅大口喝了一口凉沁沁的冰水问道:“是冬日里挖掘地窖储冰吗?”
“不是,是以硝石制冰,得到的如此寒气逼人。”鞠子洲说道。
硝石制冰,如今在咸阳城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稍微一打听,也就能够知道。
“硝石制冰……”陈琅似乎没有什么惊讶,继续问道:“店家,你说,这硝石制冰的法子,会是哪位高人发现的呢?”
“我讲是我,客人相信么?”鞠子洲指了指自己,笑嘻嘻说道。
“这怎么可能!”陈琅哈哈大笑:“如是店家你发现的,那还不得珍藏一辈子,当成传家宝,给儿孙辈谋一个出路!”
“客人说的是啊!”鞠子洲狡黠笑着:“所以这法子并不是我,也并不是与我有相同身份的某个人所发现的。”
鞠子洲前半句话说出来时候,陈琅脸是笑意,后半句话说出来,陈琅脸笑意淡了一些,他在喝水之余,偷眼打量鞠子洲。
“店家……”陈琅喝完了一碗冰水,问道:“你说,这制冰的法子,会不会是专为这工地之中的工人准备的?”
“或许吧。”鞠子洲耸耸肩。
“我听闻,咸阳最近多了一批铁制的农具、其中铁斧铁锯,甚至比过去的一切斧锯都要好用,店家,你制这遮阳伞的时候,用的是铁斧铁锯么?”陈琅问道。
“是的。”鞠子洲说道:“铁斧铁锯,的确比以往的斧锯更加实用,而且便宜。”
“如此好用的工具,想来用不了多久,便可以畅行天下吧?”陈琅意有所指问道。
鞠子洲深深看了一眼陈琅,笑了笑,牙齿洁白:“那要看秦国何时能够合天下为一。”
陈琅放下碗,微退了一步,神情谨慎:“这位师弟,是哪一家,哪一脉的人物?”
“道家,宗老庄。”鞠子洲拱手:“师兄不必拘谨,在此秦地,不兴私斗的。”
徐进是听不懂鞠子洲与陈琅的对话之中的深意的,他只是见到,鞠子洲与陈琅随口聊了几句,两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