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的阵形极密,一砸一个准。油罐当即碎开,一烧就是一大片。
有兵卒见身上着火,就地一趟打起滚来。但根本没用,沾上雪水的油反倒烧更快了。
远远看去,镇军就像点着的老鼠,四处乱窜,眨眼又将身侧的同伴引燃,不大的功夫,冲下河岸的兵卒就有近半被烧成了火人。
凄厉的惨叫声就像钢针,狠狠的扎入元定的耳中。
再往远处看,叛军的石炮依旧不停,一颗接一颗的油罐被投到河中,元定的心脏倏的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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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公,收兵吧,再打下去,这数千卒怕是十不存一……”
“好,就依监军之言,鸣金!”
金钲一响,镇军如蒙大赦,跑回来的速度比冲锋时还要快。
稍倾,余率尽数归阵,河中的火焰渐渐小了下去,惨叫声不复尖利,但依旧不绝。
不少兵卒已被烧的站不起身,只能一点一点的往回爬。岸边、河中的积雪也被烧化了不少,霍然露出被烧的面目全非,但早以冻硬的死尸。
元定只觉口中发干,舌头打颤:“这几日以来……皆是如此?”
“对!”
“秀容郡又从何处来的火油?”
“那监军应该去问裴安之,而不是老夫……监军又可知,自两旬前至雁门,前营已强攻五次,折于阵前的士卒已有六千之巨。然滹池就如天堑,使老夫半步不得寸进。也不怕监军笑话,奚某已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故而请监军来此计议!”
奚康生的表情不见半丝变化,语调也极是生硬,仿佛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若监军说进,那明日老夫就亲自督阵,令大军尽出。无非就是战死于此地,以身殉国。若是退,那就请监军尽快向都督禀报,看都督如何决断……”
皇帝都亲征了,又怎么可能退?
但看此间战况,便是大军尽出,但是冲过了滹水,生还者还余几何?
元定咬了咬牙:“那能不能绕?”
“监军问的好,拿图来!”
一声大喝,亲信忙拿来地图,奚康生如鼓槌一般粗的手指往图上一戳,“敢问监军,从何处绕?”
元定细瞅了几眼,心脏缩成了一团。
秀容之西就是汾州,刺史杜祖悦起兵反叛也就比裴安之晚了几天。他兵力要更甚于秀容,况且敌将李丰陈重兵于汾州境内的离石镇,是以断然是不能往西绕的。
而往东就是太行山,根本绕不过去,只能先回朔州,退至好柔玄镇,从恒州入定州,也就是尾随前军元恒走的这条路。
但都要回柔玄了,和退兵有什么区别?
且这一来一去,至少也要耽误上月,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定不敢擅专,需禀明都督,请他决断!”
“好!”
奚康生从善如流,“那敢问监军,这几是我军是攻,还是守?”
攻个鸟毛?
前后不过两刻,两营兵卒就折了近半,却连叛军长什么模样都未看了一眼,和送死有何区别?
“是攻是守自有奚公决议,某不敢置喙。但以定之见,一动不如一静,何不等都督示下,再做决断!”
“那就依监军之言!”
奚康生大声喝道,“传令前营,先退回郡城雁门!”
左右得令,不多时,军营中就传出震天般的欢呼声。
元定心中愈发暗然,也很清楚,退兵已是必然,更怨不得奚康生。
若是真敢全军压上,就地哗变也并非不可能……
前军逐营后撤,见叛军并非过河追击之迹,奚康生便将军务丢给左将,与元定先行回营。
奚康生之意,最好是元定亲自走一趟,才能使元遥更为信服。
元定却有些犹豫。
二人并骑而行,正在商议,突然有军将奔来,称有紧急军情。
军将附在耳边滴咕了几句,奚康生的脸色陡然一变。只是瞬间,黑红的脸膛已是白中泛青。
元定悚然一惊:这等老将,便是山崩于眼前都不变色,能哧成这等模样,定然是出了大事……
他忙凑过去:“出了何事?”
奚康生眼角微微发颤:“邢峦与元恒相继兵败,只逃回了千余骑……”
元定一声惊呼,险些从马上栽下来:“怎可能?”
“慌什么?”
奚康生冷声斥道,“先回郡城!”
……
正值午后,阳光很是明媚,墙湾下的积雪被晒化了好多。黑一块黄一块,像是白狗身上生了癞疮。
元恒吊着一只臂膀坐在桉后,耷拉着头,像是被霜打焉了的茄子。
邢峦则半靠着梁柱,像是睡着了一样。
元定哪还顾得了仪度,率先奔进堂,急声问道:“三兄,你受了伤?”
元恒才似如梦初醒,下意识的抬起头。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