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坐山观虎斗,等西海与朝廷打个一地鸡毛,再看有无便宜可捡。
可笑高英,以为智珠在握,必能再次驱虎吞狼,甚至想拉南梁下水。
你以为这几位皆如你一般见识浅薄,利令智昏,竟妄想使李承志退让,让出陇西之地?
此次但凡能求得他暂且休兵,给朝廷一丝喘息之机,都是万幸。
而用脚趾头猜也能知道,李承志必然会狮子大开口。不说高英早已被元英、高肇并元澄等人害的疑神疑鬼,防臣子甚于防贼。来时早就对刘芳耳提面命,严令他不得擅做主张。
便是刘芳救国心切,甘愿担抗旨之罪,而但凡他敢应下,就如像元澄一般,成为高英的第二只替罪羊
这般一想,刘芳更是心灰意冷,盯着那假城、砖棚、木桩、石墩怔怔出神。
不知愣了多久,听李承志唤他,他才猝然一惊,恍若隔世。
“寺卿,已然入夜,此处蚊虫甚密,不胜其烦,不如回城后再叙?”
看了看已然发麻的天色,刘芳怅然若失,低声应道:“也罢!”
之后就如行尸走肉,旁人唤他如何,他才如何。若无人提醒,他便驻足不前,也不抬头,也无话语,也不催马真就如丢了魂一般。
见他如此,元渊更觉得心焦似火,燥意难耐。
再看杨舒,虽也如刘芳一般低头不语,但眼中隐现精光,时不时的就会打个激灵,露出一丝虽无声却诡异至极的笑容
待至镇衙,李始良早就张罗着摆好了宴席,比之早间更见丰盛,酒也换成了上好的烧酒,大有不醉不归之意。
堂内更是满室飘香,然几位入席举筷后,却如同嚼腊。神情更是如魂游天外,神不附体。
“可是不合口味?”
李承志举着酒盏,吟吟笑道,“不如撤下,重新做过?”
“国公大可不必!”
刘芳伸手一拦,看了看摆的满满当当的案几,怅然叹道,“飞禽走兽、野味山珍、蒸焖烩炖、煎炸炒烤便是宫中国宴,也不及此时丰盛。刘某不过是心事重重,忧心忡忡,是以殊无半丝口腹之欲”
稍一顿,刘芳索性搁下筷子,起身朝着李承志深深一拜:“今日一观,委实令伯文大开眼界,也更知刘某禄禄无为数十载,如井底之蛙。然个中滋味,不足与外人道,刘某只知深受国恩,除一死,再无以为报”
深受国恩不该是深受皇恩么?
看来刘芳也如崔光一般,对高英已是老大的不待见
李承志心中暗忖,正了正神色,起身回礼道:“寺卿言重,若有为难之处,尽管道来!”
我若求你退兵,你就能退吗?
念头油然而生,但只是转念间,就被刘芳摁下。他稍一沉吟,又怅然道:“想必国公也知,刘某授太后与陛下旨意,来此只求两方罢兵言和,重归于好无论是勋爵,还是赏赐,国公但凡开口,太后无所不应,无所不依”
“勋爵,赏赐?”
李承志悠悠一叹,“这等虚物,予我此时又有何益?也不怕寺卿笑我李某得志便猖狂,说句不敬太后与陛下之言:便是我李某另立大旗,予河西称王,朝廷又能奈我何?是以这般不切实际的便宜话,寺卿就莫要再说了”
不待刘芳变脸,他话峰又一转,“当然,寺卿忠耿体国,深谙身为臣子之道,必不会阳奉阴违,擅作主张。此行无非便是转呈旨意,想必如勋爵、赏赐之类,定然出自太后之口。若只是这些,那就请寺卿转呈太后:再无需多谈,只予战阵之上见真章就是
而太后之意,无非便是令我念及昔日情谊,留几分余地。然寺卿也知,如今我西海已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稍有不慎,便是尸横遍野,死无葬身之地。
数百万军民之安危集于李某一身,是以如此军国大事,岂能以私情论之?是以还请寺卿海涵
若太后与陛下另有所请,寺卿尽管道来便是,应于不应,我予此时就能一言而决,也好让寺卿得个准信,早些回京交旨”
只是开了个头,请你退兵,你就拒绝的如此彻底。若是再得寸进尺,道出“西海大军退出陇西之地,两方以大河为界”之类的话,你怕是当场就能翻脸?
想起“军国大事,岂能念及私谊”这一句,刘芳更是心有凄凄然,心中苦的就如塞了黄莲。
此次和谈,就是基于私谊,念及李承志并非绝情之人,才会令他为使,令元渊与杨舒为副。但甫一开口,李承志便是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这还如何往下谈,拿什么谈?
心中黯然,刘芳又回过头,看了看两位副使的神色。
元渊本就是朴实敦厚的性子,以往庇护于元嘉羽翼之下,少经历练,何时经过这等场面?
再加今日连番惊吓,生怕惹恼了李承志,就此打过陇山,兵指洛京,是以更是脸色煞白,嚅嚅不敢言。
再看杨舒,也是愁眉苦脸,更像个闷嘴葫芦,死死的闭着嘴,分明是半个字都不敢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