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年前,怎可能同日而语?
奚康生轻声叹道:“凭心而论,如今的李氏上下除李承志外,与以往并无区别,该平庸的依旧平庸,该无才的依旧无才。不过是其一朝开智,突然就成了绝顶之才,诸子百家、九工十门,鲜有其不通者。领军征伐之能更为天下翘楚,是以才使李氏兴盛”
元遥又问道:“即是一朝开智,便如绝顶奇才,岂不是生而知之?那天授之人、未卜先知之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若说生而知之,如冶铁、锻甲、医药、阵法,并那蕴藏火油之地,李承志皆能予故纸中寻到出处。若说未卜先知,更为无稽之谈。不然何至于屡次九死一生,命悬一线?是以皆为以讹传讹,不足为信”
奚康生稍一顿,又叹道,“包括那天雷,李承志一直称由火油造制。但某以为,定是未尽其实”
“我予南征之时,便时听天雷之传闻,称有如神罚,无坚不催,可惜未曾蒙面。不如比起高肇那火箭,孰强敦弱?”
“高肇的火箭?与李承志的雷器相比,就如皓月与萤虫就连高肇也是拾人牙慧,从李承志那里偷学来的手段!”
奚康生摇摇头,“而县公可知,为何高肇本欲渔死网破,誓与朝廷见个高低,最后却突然一反常态,大开城门,俯首纳降?便是因他自寻死路,以李始贤父子做伐,欲祸水东引,不想弄巧成拙”
元遥见过高肇,自然也知此事。当时他还暗觉可笑,以为高肇不过是死鸭子嘴硬,借坡下驴。明明已知必败,却寻个稀奇古怪的理由搪塞。
便是李承志再强,还能强过一国?
高肇既然敢起兵造反,却怕一个黄口孺子至如此地步,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而此时看来,才知高肇真有先见之明:他再强,还能强的过柔然与吐谷浑?
西海大军但至,就是他的死期。索性降了朝廷,至少还能苟延残喘几日
想到这里,元遥心里愈发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咂摸许久,他才叹道:“如此奇才,该为栋梁之才,为我元朝所用才对。为何就能被逼良为奸?”
奚康生脸黑一黯,无言以对。
时也,命也。
只能怪元魏时运不济,该有此劫,才使奸佞当道
身为臣子,焉敢妄论君主是非?二人愁肠百结,思绪万千,却都默然不语。
直至太阳落山,习习凉风吹来,才听元遥黯然一叹:“多说无益,如今也就只能期望任澄王能力挽狂澜,回天有术”
力挽狂澜,怎么挽?
朝廷拢共十五万中军,元怀、于忠叛乱之时,折损、叛逃三万有余。
之后李承志平定秦梁二州,又折了近三万,这便只剩九万不到。
后征伐高肇,陆续死伤近两万,是以只余七万。自己交卸帅印,镇抚六镇时,由元澄做主,尽数遣至崔延伯麾下。
却不想于鄯善一役,又折损了近三万,甚至连个水花都没起来?
且连溃数仗,士气皆无,能余几分战力?
崔延伯若想固守住陇山,除了从关中征兵再无他法。
至于其余各州各郡:六镇、北地已被打了个稀巴烂,也早已无兵可征,他与远遥靠这些降军能不能抵挡一二尚在两可之间。
而山东、两淮要防御南朝,又因中军尽出,为洛京的藩屏的河东、河南更不能,所以朝廷哪里还有军可遣?
至于元遥所幻想的向南梁借兵?
呵呵你当梁帝萧衍是傻子不成?
怕是南朝再耳目闭塞,也知元魏大乱,更知吐谷浑与柔然相继败北。他便是再蠢也能想到:既然连强盛一时的元魏都不得不向胡族借兵讨伐西海,但不料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足一月,相继大败而归,更是被西海尽占河西之地,如今就连关中也汲汲可危?
南梁又有几斤几两,敢趟这趟浑水?
所以元遥所想,无疑于白日做梦。
数来数去,好似就只剩撤回征南大军。但南敌又该如何防御?
说不定朝廷与李承志还未分出胜负,洛京倒先被南军攻克了。
在奚康生看来,这已然是死局,无法可破
心中暗忖,奚康生无奈一叹:“若是援军迟迟不来,我等又该如何?是以求人不如求己,如今只能殚精竭虑,全力以赴若事有不逮,无非就是以身殉国,以全奚某忠贞之名”
虽然早就有了这样的觉悟,但元遥依旧心中一颤:“真就再无良策?”
奚康生沉吟道:“也就只剩期望李承志能幡然醒悟,知道若是咄咄逼人,只会是玉石俱焚的下场。就如蚌鹤相争,最终只会便宜了南梁这只渔翁”
但这可能么?
元遥觉得还不如指望元澄能从南梁借来救兵,好似可能性更大些。
“但愿吧!”
他悠然一叹,双手扶上城垛,只觉掌心一凉,才惊觉已然入夜,竟生了夜露。
“回吧,免得染了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