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令河间王元琛藏匿军粮,又如如何偷梁换柱,令夏州刺史高猛、州刺史高植偷运民壮、俘卒至金明郡。
乃至如何巧施妙计,迫使朝廷并元某盘剥晋、燕各州及六镇,致使民不聊生,僧乱一发而不可收拾……某当时还不信,以为是有奸人无中生有,借刀杀人。
但谁想只几日之后,便有数位西部敕勒首领联名告到了孤这里,称去岁被高刺史强征至夏州的近万敕勒丁壮皆暴尸于金明郡,又称高奴县突起大火,整整烧了三四日都不熄……
至那时,某都是将信将疑,惊疑奸人是否已与西部敕勒狼狈为奸,诬隐于你。但谨慎之下,还是令都督罗督密查了一番。但不想这一查,惊的我与罗都督心惊肉跳,冷汗直流……”
元怿稍一顿,幽幽一叹:“高太尉真是好算计啊,怪不得初闻柔然来犯,你便当仁不让,非要领军北征,竟是为了到六镇后收附元怀、于忠之余孽?”
听到这最后一句,高肇目光倏的一冷,神色再不复惊疑纠结,与贼人被喝破行迹后不但不慌,反倒生出一不做二不休的念头时的模样一般无二。
他呵呵一笑,眼神明亮至极,却又复杂莫明,说不出是在佩服,还是在憎恨:“不亏是李承志,竟能于京城之中,料定数千里之外的北镇之事,更如亲眼所见,连老夫借御敌之机,暗中联络北镇兵将、豪强之事都算的这般清楚?”
“未卜先知?你太过于高看李承志了,他要真有如此神术,焉能屡次身陷绝地,九死一生?”
元怿失笑般的摇着头,“不过是你屡次害他,使他早生戒备,凡与你有关之事,处处都要追根究底……莫忘了他麾下之心腹,有数位皆为北镇豪强子弟……”
李始贤眼睛一亮,脱口而出:“斛律、宇文、贺拔、独孤?”
他记的很清楚,为李承志问亲至京中之初,这数位皆来拜会过他,均称家在六镇,且父祖不为军镇宿将,便为领民酋长。
故而就如元怿所言,李承志若是留了心,想知道高肇是否在私下里与北镇军头、豪强密谋了什么勾当,还真就能查知一二……
“怀德公高见!”
元怿惠而不费的说着便宜话,再一看高肇,差点乐出声。
真的不容易啊,他与高肇为敌十数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老贼咬牙切齿。
“你既知李承志未死,就应猜到此为他火上浇油、趁火打劫之计,朝廷也不难猜出元英之猜测必然为真,为何就放任自流,任其坐收渔翁之利?”
“是啊,我猜到他是假死脱生,我更猜到如中山王所奏,那西海遗部十有八九为李氏部曲,但又如何?”
元怿呲着一口白牙,笑的好不开心,“至少他对先帝忠肝义胆,屡次拼死救驾。而不似你这狗贼,明知元怀、于忠欲大逆不道,却装聋做哑,以至于害我皇兄横死……
而我但凡秉于太后,必会迫使朝廷分兵,不能聚全功毙你这狗贼于一役,是以我为何要使亲者痛,仇者快?”
李始贤猛的一喜,差点抱住元怿亲上几口。
说了半天,原来元怿予朝廷秉报之时,压根就未提过李承志。
也更说不定,为了让朝廷重视,元怿更是添油加醋,将六镇之局势说的危之又危,急之又急。不然朝廷的粮食怎到的那般快?
高肇何止是咬牙切齿,已是七窍生烟。
他恨不得就地将元怿和李始贤碎尸万段,剁成肉酱。
但有何用?
倒是可以泄一时之愤,但若兵败,岂不是将为数不多的两条后路全断了?
他猛呼几口气,硬生生的忍下了一腔怒火。又用力一挥袖,猛然站起了身:“来啊,押下去,好生伺候!”
门外就守着心腹,皆为深知高肇秉性之人,只听语气,便知太尉已是怒不可遏。顿时便如狼似虎般的冲进十数军将,几息间就将二人五花大绑。
元怿面带笑容,竟还主动伸出了手,任由军将捆缚。李始贤却气的哇哇大叫:“高首文,你要不要脸?方才是哪个狗贼口口声声,称与老夫是亲翁,亲如一家?”
听到李始贤的口气似是松动了些,高肇却冷哼了一声。
这就是块滚刀肉,软硬不吃,比他还要卑鄙无耻。
莫看他此时像是要服软,而但凡给他点好脸色,他就能当场翻脸,然后得寸进尺。
高肇已彻底失去了耐心,心想既然软硬不吃,那我索性来点更硬的。
他大手一挥:“押入水牢,先浸上两日!”
“无妨,爷爷就当是泡浴汤……”
李始贤刚叫嚣了一句,便被塞了一块破布。
元怿见状,很明智的闭上了嘴。
不怕死是一回事,但故意找罪受就不应该了。
李始贤和元怿被押出正堂,正好迎上几位急奔而来的军将。看其中一位风尘仆仆,脸上身上尽是黄土,明知来见高肇,却擦都不知道擦一下,二人心中一跳,又不约同的扭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