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营中任探路先锋,可谓吃尽了苦头。
便是一骑三马,粮草、车驾、营帐齐备,且全程并未遇敌,更未接战,待到镇夷之时前营病伤都已近至两成。
之后,李松又遣他予表是县西接应张敬之与李始贤。短短十日,便偷运流民一万五千余至西海。
依旧是粮草。车驾,营帐齐备,但短短五六百里,流民折损足达两千。
这次可不是病和伤,而是亡……
第三次还是他,数月间自秦、梁二州,薄骨律镇陆续接应俘军、流民近六万户运往西海。
这次准备的更为齐全,但依旧病死近万,可见行路之艰难?
若非抢人不易,李承志明知县中官吏,富户皆为最不安分之辈,又何需百般予李孝严交待,让他看好护好,最好一个不少的运到镇夷?
怕是刚入城之时,就尽数喀嚓了。
李孝严也就更不用费尽心机的行欲擒故纵之计,只需一顿乱鞭赶出去,任其自生自灭……
李仲自是不知李孝严在敷衍予他,只是狐疑的问道:“郎君为何对这些官吏百般纵容?”
不只是官吏,还要加上富户才对!
李孝严暗暗一叹。
不怪凡李氏仆臣皆委以重任,就李仲和还只是一介骑兵旅帅。
已然予西海三年了,竟连这般浅显易懂的道理都未看明白?
他稍一沉吟,耐心解释道:“只因凡官吏、富户,必为识字之人。便是不能署理政务,也能用来教习愚民,故而郎君才百般礼待,视若珍宝!”
是这样的道理吗?
李仲和想了想,还是无法理解:“西海与镇夷两地,如今士族、郡望子弟也已有许多,且官至县令以上者也不在少数,为何并不见郎君交待,特意礼待?”
你怎知郎君未交待过?
不然为何连你都知道,西海针对的只是士族与郡望?
李孝严话到了嘴边却不敢说出来。
大多数的时候,李承志令李松予西海施行何种举措,必会解释的详之又详,细之又细。但只此一点,却讳莫如深,只是强令李松并旧部执行,却一个字都不多提。
起先之时,也就是一万五千余户罪名运至西海后,李承志曾明令禁止:凡世族,郡望,勿论嫡系旁支、曾任官之职级大小,皆不可为军、政之主官。
不过好在凡李氏家臣大都识字,又起用了些庶族寒民,勉强够用。
后秦梁二州之民至西海后,民户陡增五六万户,只凭之前那些,就是累到吐血也管不过来。
还是李始贤与李始良双方拍板,又八百里加急报予李承志,才将这条苛令稍稍松动了一些。
但也只是稍稍而已:凡门阀子弟若为主官,为政不可过党长,从军不可过旅帅……
旅帅也就罢了,大小也算是职级。而党长只署民一百二十五户,连官都不是。
李氏本就为门阀世族,且传承数百年,李承志如此做为,岂不是数典忘祖?
不知李承志出于何意,一众家臣大都暗中揣测过,但绞尽脑汁也猜不出个所以然。
但好在积威已深入人心,便是李始贤也不敢置喙,是以西海上下执行的尚算彻底。
李孝严想了想,随意编了个借口:“凡入我河西皆为流放之罪民,凡士族、郡望,俱是举族附逆,这等逆贼,安敢重用?”
好似是这般道理?
李仲和反应有些慢,总觉哪里不对。好一阵才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西海的那些士族,也不尽是跟着造反的,有许多只是受了无妄之灾。
等他抬头之际,眼前早已不见李孝严的身影。
虽为族叔,但军中只认职级,不论亲疏,是以李仲和也不敢问李孝严去了何处。
呆立了一阵,他才挠着后脑,老老实实去巡营了。
今晚是他值夜,若出了差错,即便是族叔,李孝严也绝对照罚不误……
……
一刻之后,李孝严与十数亲随到了东营。
此为后营,兵卒就只两队,但随行之车驾却不少,大都拉着粮草。
除外围的大阵之外,约七八辆车于中心围做一圈,独自摆了一座小阵。阵中数座毡帐,就只一座中隐隐透着灯光。
“在此守着!”
到陈门之处,李孝先下马后将亲随尽数留下,独自进了车阵。
李孝先在门外轻轻的叩了叩门边:“郎君,孝严来了!”
“进!”
李承志回了一声,放下的手中的炭笔。
李孝严恭恭敬敬的行着礼,又接过李聪搬来的胡骑,坐在李承志的右手,不急不徐的秉报起来。
“于两刻前,县丞赵胜蛊惑县吏七人,富户六人,齐至县长杜容帐中,欲谋不轨之时,却被杜容喝破行计……”
被杜容喝破了行计?
岂不是说,这番和县长早就有所察觉?
识破就识破吧,也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