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使北上,运粮往北地各州赈灾救荒。我欲怀德领军护运,再让承宏,承学随行。一是可照应予你,二则是分润些军功。
待那时,你府中便再无一个男丁,定有诸般不便。故而不如趁启程之前,让承志奏请太后,一并带去平州,也好免了你父子的后顾之忧……”
免了我父子的后顾之忧,高肇能有这么好心?
知子莫若父!
李始贤虽然很是不解,不知李承志为何恨救他一命的高肇更甚于谋刺予他的元英,但他至少知道,儿子已视高肇为生死仇敌,且半点都不遮掩。
既然如此,高肇又岂会以德报怨?
他直觉,高肇十之八九又欲坑害李承志,但一时间理不清头绪,是以也只能打哈哈。
“待回府之后,我定与他商议。在此先谢过太尉……”
李始贤满脸堆笑,高肇只看了他一眼,便耷下了眼皮,又劝着李始贤吃菜。
而侍立在一侧的高允却两眼如灯,目光似是钉在了李始贤脸上。
但李始贤稳如老狗,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笑就笑。高允眼睛都瞪酸了,依旧未从李始贤脸上窥出半丝异常。
这一场酒,一直喝到了申时,听到左右衙房中的官吏已然准备下值,高肇才起身,意犹未尽的与李始贤告辞。
临别之际,还让李始贤转告李承志,若有闲瑕,可让李承志携高文君去高府一趟。称分别在际,日后再见高文君不知又是何时,故而高平公主日日以泪洗面。
李始贤满口答应,称一定转告,又恭恭敬敬的将高肇送出衙房。
见到这一幕,同僚更是羡慕。无不以为李始贤必将青云之上。也就这一对亲翁心知肚明……
……
双方各归府邸。下车之际,高肇还是满面和煦,使人如沐春风。但方一踏进书房,脸便猛的垮了下来,阴沉的仿佛能滴下水来。
常言城府如山,泰然自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者有之。言谈时滴水不露,守口如瓶者亦有之。
但明知我欲害你,你依旧欢颜笑语,待我如至亲,且数个时辰内半丝不虞之色都不显露之人绝对寥若晨星。
至少高肇纵横官场数十载,还真就没见过。
李始贤若有如此能耐,何至困在泾州数十年,蹉跎半生?
心中已然有了定论,但高肇依次不死心:“依你之见呢?”
高允连忙恭下身:“以仆之见,李始贤并不知情!”
并不知情,果然是不知情?
高肇颓然一叹,似是被抽走了骨头,软软的往后一靠。
高允大惊,看到高肇脸色虽然难看,但依旧睁着眼,才猛舒了一口气。
怕就怕,家主经受不住噩耗,一头厥过去。
高允咬了咬雅,低声劝道:“李承志天纵其才,有枭雄之姿,未尝不会行非常之举。是以仆斗胆,难保不是他断尾救生……”
“呵呵……”高肇突然冷笑了一声,“高允,老夫又何需你宽慰?下去吧!”
高允如蒙大赫,恭身退下,高肇又意兴阑珊的吐了一口气。
李承志啊李承志,你意欲何为?
行非常之举,断尾救生?
若非李承志重情重义,早就借元嘉设计令高文君复归高氏之际,与其悔婚了。何必一见自己这张老脸便欲作呕,还不得不忍着恶心唤他一声“外舅”?
若李承志能行非常之举,何需屡次三番以身犯险,救先帝与危难之际?
也就更不可能因几个家臣的性命,与他高肇誓不两立。
待妻妾,元恪,及区区几个家臣都如此重义,何况亲生父母?
所以这话高允自己都不信。
李始贤也绝对做不到视死仇如手足,一个时辰从头到尾和颜悦色,谈笑风声。
所以就只有一种可能:李始贤什么都不知道。
以微见著,便可断定一二:李承志绝对不会起事,至少暂时不会。
不然至少会与李始贤商议关键之时脱身之计,而李始贤听到自己欲他领兵护粮予北地之时,更不会是一脸迷茫之色。
而如今,自己主动予他免了后顾之忧,他又该如何?
高肇反复盘算,终是殊无头绪。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
李承志握着瓷杯的手突的一僵:“高肇不日就会遣父亲护粮北上,并令大兄与三弟随军?”
“正是如此!”
看到李承志眼中的杀气仿佛要溢出来一般,李始贤心中警钟大作,“可是不妥?”
何止不妥?
这老贼不但在为遗部造反铺平道路,更是将父亲与两位兄弟当做了人质:你不反,那我便逼着你反!
这哪是运去赈灾救民之粮,分明就是运去北地,助逆贼起事的军粮。
无论李始贤从是不从,只要这粮食入了逆贼之手,他就是死罪……
李承志只觉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