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连生怒的心思都已淡了许多。只是冷声道:“此贼素来如此,除过见缝插针、谄媚奉承,再一无是处也无需生恼,待退回陈仓,再与他理论也不迟”
不然还能如何?
手底下就数十亲卫,便是此时去寻候刚也无济于是。
好狗贼,你且给爷爷等着,迟早让你后悔
元丽咬着牙,硬生生的忍下一口恶气。又回过头,万般不甘的往汧阴城的方向瞅了几眼:李承志啊李承志,你若信我元丽,就尽快尾追而来。元某定送你一份大礼
只当元丽心有不甘,再者已知大势已去,一时间心乱如麻,于忠也无瑕理会。竟未察觉元丽的亲卫突然就少了两个
杨钧立在城头,举目望着空旷的四野,任凭袍带随风扬起,拍打着他的脸颊,就跟傻了一样。
城下依旧浓烟滚滚,不时会有淒惨的尖叫声传来。但听在杨钧耳中,就如美妙的乐章。
昌义之竟然退兵了?
依他与李韶之前猜测,昌义之便是退,也该至入夜后李承志来援之际。而此时离天黑足近有两个时辰,李承志怕是还在数十里之外
就如魔障了一般,他又怀疑了起来:“莫不是以退为进,昌义之想诱我等出城?”
“如何诱?”
李韶无奈的往远处一指,“不看那汧河两岸已然水漫四野,显然是南军退回南岸之后,便掘开了上游堤坝这分明就是在防备我等尾随袭他后军”
还真就是?
真退了
数刻前还如火如荼,杀声震天,眨眼间便退了个干干净净?
就因为李承志遣使走了一趟,见了一遭昌义之?
想想是如此的不真实
杨钧急的抓耳挠腮:“以元伯兄以为,承志到底予昌义之说了什么,让如此名将如避蛇蝎?”
“莫胡猜了,待承志来后,自然一切皆知左右,即刻传令,命四城暂先莫要擅开城门,以绳索、吊篮等运兵卒与马匹下城,令斥候沿河游探,看敌军退至何地另吊步卒下城归陇伤兵,清收刀甲”
麾下轰然应诺,忙去传令。不多时,便有兵卒与马匹被吊下城墙。
近百斥候往南而去,四城之下各有步卒近千,快速的清扫着战场。
又一阵后,突有十数甲士押着两员敌卒来到南城门下:“都督、司马,擒伏奸细二人,自称为济阴王元丽之心腹,授其秘令而来,欲当面呈予大帅”
元丽的心腹,要见李承志?
李韶眉头一皱,沉声喝道:“吊上来!”
日落西山,暮色暗谈。无数道金光泼洒于地,汧水河面仿佛被染了金漆,金光闪耀,美不胜收。
汧阴城下已清扫大半,刀弓甲胄已尽皆运至城中,只余下万余死尸,待情势稍缓后,或集挖坑掩埋,或集于一处焚烧。
一个时辰前,得知昌义之不止退回南岸,甚至已马不停蹄的退回了汧源。李韶由衷的道了一声佩服。
人一上万,无边无沿,更何况是十数万大军?
便是予旷野之中摆成方阵,宽广也要逾十数里。若有令下,来去至少也要数刻。而昌义之一声令下,便如臂指使,使十数万大军浑若一人,便可见其领兵之能?
感慨之余,李韶又急派快马,往西予李承志传讯。待令卒回返,称李承志的帅旗已至县城西南约二十里。若是快些,半个时辰便能赶至汧阴。
李韶与杨钧连忙予从将下令,即刻出城迎接。
不隆重不行,李承志今日的举动委实将一众魏将骇的不轻。众将打破脑袋都想不到,他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使南梁名将昌义之如此惶急?
出城不久,也就刚刚列好了阵势,又见数骑自西南奔来。火红的塘骑在夕阳的映射之下分外夺目。
这是令卒,而非为李承志开路之仪仗兵?
李韶与杨钧下意识的心中发紧。
来传令的是虎贲军主元谳。似是分外情急,人还未到,便听其大声喝道:“大帅有令,请李都督与杨司马即刻移驾,往汧源一晤”
一众军将满头雾水:不久前才有斥候报过,称昌义之已退兵至汧源城,而此时李承志却又要李韶与杨钧去汧源见他?
便是想马不停蹄的攻取汧源,也该示令举军前往,为何只提李韶与杨钧二人?
杨钧心中一动,眼珠急转:“是城中一晤,还是城下一晤?”
元谳嘴一咧,笑的好不得意:“自然是城中属下来此传令之时,大帅已然与刁都督、郦司马等入城。此时应在汧源县衙恭候二位大驾”
不汧源城中,而非汧源城下昌义之竟然一退数舍,连汧源城下拱手相让?
而他敢退这么快,敢退这么远,那早间才遣于扶风、岐山诸郡的偏师,也定然已尽数召回,不然就会成为孤军
如此一来关中尽复矣?
就如喝醉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