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五七章 突如其来的凉州遗民  大魏春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夜色渐浓,万星璀璨,如一颗颗宝石,镶嵌在天幕中。

房中已起了灯,在墙壁上映出两道长长的影子。叔侄二人一样的鼻青脸肿,但表情截然不同。

李松咧着嘴,不断的发出怪笑声,时而“呵呵”,时而“哈哈”,半肿的眉头不停斜挑,破烂的鼻头飞速耸动,就跟个神经病一样。

而他每笑一声,李亮眼角的肉就会忍不住的抽搐一下。

委实是李松被李承志打的够惨,那张烂脸配上怪异的表情、及鬼一样的笑声,不但难看,还极瘆人。

“六叔,求你莫要笑了!”

“哈哈你懂个鸟毛?”

李松举起大手,往脸上摸去。粗糙的手指刮过烂脸,仿佛针般一般。

但脸上越疼,李松心里就越舒坦:“郎君愿打我,就表明他还是信重我的,并未因此次之过而猜忌予我,我怎能不高兴?”

既然害怕被郎君猜忌,那你还敢擅做主张,灭杜仑部十二族?

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挟大胜之威逼迫郎君?

李亮阵阵无奈,长声一叹:“六叔,你这又是何苦?”

“苦?”

李松头摇的斩钉截铁,“我什么滋味都有,就是没有苦。你且想,一年之前,我李氏还是何等模样:家主困于泾州城内,形同囚禁,郎君痴痴傻傻,废人一个。大郎、三郎过于忠厚,其余郎君尚还年幼,皆无中兴之姿

那时我便时常想,我祖居李氏,怕是已能望到头了。但天见可怜,郎君突然就开智了一年啊,才只是短短一年,我李氏便已有甲骑五千、子民三万。雄踞于西海,千里方圆莫不臣服。

郎君更是贵为郡公、国之柱石,朝中引援无数故而六叔只会喜,怎会苦?”

李松突的一顿,又用力的一咬牙,眨眼前还笑的满是褶子的一张脸突然变的狰狞可怖:“但当家主与你的急信送至西海之时,我就如五雷轰顶,万念俱灰。

你称,因先帝驾崩,郎君予殿前呕血,一夜白头。而后家主又说:李松啊,我李家这反,怕是造不起来了你根本无法想像,六叔当时何其绝望,何其无助?

而五旬前,郎君又来急令,命我尽起甲骑,进至比干城以西。待他行至六镇,再与我同往薄骨律时,六叔想死的心都有。

我当时百思不得其解:我李氏上下殚精竭虑,费尽心机才攒了这么点家底。而郎君为了替元恪守住江山,竟欲将我李氏这点心血毁于一旦?我当时甚至告诫过自己:李松,你只是一介家臣,郎君但有所命,你莫敢不遵,不然定为取死之道。

但终是不愿如此大好局面付诸东流,我便想,死就死吧。只要能为郎君保下一些东山再起的本钱,若能再让他幡然醒悟,我便是死了都甘心而后,我才如孤掷一注般,派李时与李彰率三营甲骑与一旅雷兵,抄了杜仑的后路。

我原本是想:郎君不是要替元恪守好这大好江山么?讨伐元怀、于忠是守,解六镇之围,与柔然殊死一搏也是守。只要抄了杜仑部后路,窦领必然退兵,也就等于解了沃野之因。

即便李时、李彰、并三千甲骑、一旅雷兵死伤饴尽,也还有两营甲兵,并西海三万逃民。到时再求郎君允我等举族迁往阴山之北,成为六镇之屏障,依旧可为元魏守好疆土,以全元恪与郎君之君臣之宜。

谁成想,真就如郎君曾说过的那般:你看他是老虎,狞狰可怖。但说不准,就是只在表面挂了张皮,内在全是纸糊的

这杜仑部便是这般,但有雷响,无论兵卒、老弱、妇孺,乃至牲畜,竟皆如乌惊兽散,不堪一击,只短短一日,竟连溃尉迟、谷浑等四族?

胜的过于轻松,但也更使我坚定信念:如此精兵,怎能成为元氏之流的家犬?故而我便一不做二不休,连攻杜仑十二部,近如灭族

杜仑部户逾三万账,可集控弦之卒逾四万。被我灭族,柔然必不会善罢干休。而郁久闾丑奴可不会管是姓李的还是姓元的灭了杜仑部,只会算在汉人的头上。举兵攻伐六镇为杜仑部复仇已是板上钉钉。

这样一来,只要我提出自河西迁往大碛,替六镇抵御柔然,不论是朝廷,还是郎君,万无不应之理。如此,便可免去我李氏儿郎南征之苦,更不会为他人做了嫁衣但谁知,郎君从来都未想过替元恪守这江山?”

说到此时,李松已日泪流满面:“大错已铸,悔之晚矣悔不该不信郎君,更不该无端猜忖故而,若郎君哪一日要斩我,你千万莫劝千万莫劝”

李亮的脸扭成了一团苦瓜,心中五味陈杂:“郎君信中写的那般清楚:甲兵久居河西,只知野战之利,不明攻城之艰。长此以往,必会如井底之蛙,目空一切

因此才欲借此次征伐元怀之机练兵,更能让六叔、丰叔、时叔、皇甫等领兵之将涨些历练,这才是令六叔尽起族兵的原因但六叔怎就会疑及郎君欲将我李氏举族之心血毁之一旦?”


加入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