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叙旧,而是李承志依旧期望,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更甚至是误会了……
少时,李亮便去而复返,带着两个人入了客舍。
一个身材中等,浓眉大眼。另一个虎背熊腰,足高七尺,就似一座铁塔。
“郎……郎君?”李丰试探着问了一句。
“哈哈……戴习惯了,竟忘了解?”
李承志摘着幂篱,高兴的问道,“李丰、皇甫,半年未见,近来可好?”
本该欣喜若狂,但李丰和皇甫让却置若罔闻,就跟冻住了一样,呆呆的盯着李承志那半头银丝。
“为何……会这般?”
五月中,郎君赴河西之时,都还发黑如墨,亮如玄缎?
也不是没有见过少年白头之人,但大多都是天生如此。除此外,就只有大病或是大悲……
“呆着做甚?”
李承志轻声笑道,“此时看来,郎君我是否沉稳许多?”
六尺高的汉子,不知杀了多少人,见过多少血。此时却盯着那头银丝流起了眼泪:“为何会如此……李亮,为何?”
李亮哪里敢瞒:“皇帝驾崩……郎君……郎君吐血昏厥……一夜白头……”
一脑怒火涌上脑门,两只眼珠瞬间赤红,李丰回身就是一巴掌。
过于猝然,便是李亮经年练武,依旧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堪堪抬手挡在眼前,李丰的巴掌就重重的盖了过来。只觉左臂一震,李亮竟被扇的一个趔趄。
“胡闹!”李承志冷哼一声,重重的顿了一下茶盏,“与李亮何干?”
“噗通……噗通!”
就像两座山倒了下来,叔侄二人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包括皇甫让,虽也往下跪着,但脸上、眼中尽是不满。
有没有干系,已不是郎君说了算……
众人万般嘱托予李亮,莫说李承志吐血、白头,也不管是何种原由。哪怕是因衣薄染了风寒,因路滑摔了腿脚,也是李亮之责。
“滚起来……好的不学,尽学李松?你们姓李,不姓跪……”
李承志冷声斥着,又指着李丰骂道,“能不能平心定气?若不能,趁早给我滚……滚回河西,换李时、换李松来……”
“能!”
李丰嘴里应着话,飞快的起着身,眼泪依旧如珠子一般的往下掉。
李承志又瞪着李亮:“去备酒肉,让他们吃过再滚……”
滚是不可能滚的。就算兴致已被李丰破坏了个七七八八,已无心情叙旧,但李承志也还有要事交待。
二人已被李承志镇住,再也不敢问皇帝驾崩与他一介立志造反的逆臣有何干系,为何就能吐血、白头?
李丰与皇甫让边饮着酒,边秉呈着一些河西的事务。如田垦了多少顷,修了几里渠。又炼了多少铁,打了多少刀兵。
以及从六镇往河西商道是否通畅,有未有人对卢水商号起过疑,过冬的粮备的够不够等等等等……
李丰答的事无巨细。
如今的西海民近逾两万,其中七成是张敬之与李始贤从原本发配至敦煌镇罪民中偷出来的。
剩下的两成则是就近归附的卢水胡、回鹘、高车等小部落。
如今河西战兵只有五千:主力依旧为四千白甲兵,另有一千归附的胡族,皆为骑兵。
流民中的男丁则全部用来肯田、修渠、炼铁等等。
而自河西至关中、至六镇所置的卢水商号,则用的是内附于元魏,游牧于临松(今甘肃肃南县,与表氏县为邻)、西海的卢水胡的名义,故而如此命名。
也根本没有人起疑,只要你交得起买路钱,贡上的及时。
特别是六镇,就没这些镇军不敢卖的东西,也不管你是柔然人还是南朝人。
更可笑的是,不止一镇有高级军官问过李丰和皇甫让。需不需派镇兵为他们保驾护航。
当然,不是免费的,得掏钱……
李承志听的满脸古怪。
早知道这么轻松就能将粮、布、陶等物资运到河西,他当初就不费那么多周折了。
为了哄着元恪造火酒,又为了能让酿酒厂尽量离西海近一些,好给李松偷运粮食,李承志死了多少脑细胞?
也就更用不到刘宝,还要千里迢迢的从司州境内运粮、运布……
憋了半天,他又问道:“钱够不够用?”
“够!”
一提钱,李丰牙都呲了出来,“葡萄大的一颗宝珠,可换粮十石……”
十石就是一千斤,而河西的玻璃已然能量产,一颗珠子的成本撑死了不到十斤粮……
“我运去的那么多金与铜,难道都是放着长毛用的?”
骂了一句,李承志又有些萧索的挥了挥手,“罢了……尔等自行斟酌吧……”
他是怕有人贪财生念。
但转念再想,以李松、李丰并皇甫让的秉性,能忍着没抢别人就已经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