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杨中,甲士如墙,层层密密。刀枪如林,寒光耀眼。
数万甲士就如冻住了一样,偶尔才能听到一两声战马的响鼻声,与微风吹起幡旗,拂动旗杆的“哗哗”声。
一股肃杀、铁血的气息扑面而来,激的城上的民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天子恩旨,令军属观军送行,但不可喧哗。故而城头上人满为患,密的就如地里的麦浪。
“咚”的一声,金墉城上的军鼓不急不徐的响了三记。而后百角齐鸣,苍凉而又雄厚的号角声响彻在山林与宫城之间。
大军要开拔了……
突就有妇人哭了出声,随即便有父兄之类的男子低声怒喝,哭声戛然而止,又换成了压抑的抽泣声。
城门大开,数百骑自金墉城下奔出,迎向绪绪开动的军阵。
人虽不多,但旌旗林立,均是主帅、左右都督、并各卫镇军的帅旗、号旗。其中以征北将军的大纛与缀以金须的天子旌节最为显眼。
李始贤眼中泛着点点泪花,两排牙齿却又咬的咯吱直响。
他缠磨了整整半月,能想到的手段用完了,但威胁也罢、利诱也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罢,李承志终是没松口。
若子为帅、父为将,何以为纲?
就只这一个理由,就怼的李始贤哑口无言……
“逆子……”
恨恨的骂了一句,李始贤又斥着已哭成泪人的郭玉枝和张京墨:“莫哭了……”
不劝还好,这一劝,两人的眼泪流的更快了……
……
兵上一千,彻地连天。兵上一万,无边无沿。
充为后军、押运粮草的两万新军已先行一步出了洛阳,但中军依旧有两万之巨。行与山野间,密的如蝗虫一般。
各镇军已归各营,与李承志的中军衙帐同行的则是左都督李韶与左司马杨钧。
入营不久,李承志就换马乘车,又遣亲兵营将元谳,将李韶与杨钧一同请来,与他同乘。
车为四乘,长有近丈,宽有六尺。极是宽大,三个人并排躺着睡觉都绰绰有余。车厢外覆盖有棉帘,车底铺着绢帛为囊,其中填充有蓬松的羊毛的棉被,且足有三层之厚。
所以不但很是暖和,还一点都感觉不到颠簸。
除此外,车中还有特制的炭炉、存书的书架、放酒囊、肉脯的食盒、置备来换洗袍、衫的衣箱等等,堪称奢华。
比这规格稍低一些的行辇,李韵也有,同为天子御赐……
离行辇还有近丈,二人就闻到了隐隐酒香。车帘一掀,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
等看到炭炉上温着的铁罐,再看李承志眼中清明,神色如常,似是还未开喝,李韶才舒殿了一下眉头。
李承志一月数醉,且有一次是在先帝陵前独饮,满朝文武都知道。若是征战时也这般,这仗还怎么打?
接过李承志递来的酒杯,李韶浅浅呷了一口。但酒液刚刚入喉,还未落及腹中,突听李承志石破天惊般的一句:“我欲先行一步!”
宦海多年,养气功夫不是白练的,二人心中虽骇,脸上却波漾不惊。
对视一眼,李韶咽下了口中的热酒,沉声问道:“为何?”
“最早的邸报已是十日前。由高平镇将阎提送来,称于景(于忠之弟,薄骨律镇将)突称柔然犯境,求他出兵相助……
而已足十日,阎提有无中计,高平镇有无失守,元怀、于忠是否早与柔然暗通曲款等等,均无只字片语传来……故而我才如此打算:
一是先行一步探访贼敌虚实,二则是尽快立起衙帐,镇慑地方。也可迷惑贼敌,令其摸不清大军虚实……”
李韶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李承志欲效防霍骠骑,千里独行,孤军深入?
若只是持节先行,行虚实之道,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此次出兵,急于征伐是假,敲山震虎才是真。主要目的当然是为了表明朝廷与叛逆决一死战的决心,以防止如元丽、崔祖螭之类猝然响应起事的逆臣越来越多,从而形成燎原之势。
不然为何明知临九隆冬、冰天雪地之时行军极难,朝廷却依旧悍然出兵?
而一众顾命大臣千叮咛,万嘱咐,让李承志步步为营的用意就在于此:至少要保证大军行进至梁州与元怀接战之前,冻死、冻伤或病死的非战斗减员不能太多。
再者冬日攻城,与送死没什么区别,所以朝廷早有决议:若无异变,开战之时不能早于惊蛰。
甚至将李承志的行军之期都已定死:绝不能少于两月!
从洛阳到梁州只有一千五百里,最少要走六十天,平均下来一天才二十多里?
而四万大军,有大半都是骑兵,爬也爬到了。
所以李承志都不用轻车简骑,只是以正常的行军速度,至多一月就能行至梁州。
而且也确实如其所言,就只镇慑地州这一点而论,李承志就很有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