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碧蓝,纤云不染。巨大的天穹干净的像一面镜子。旭日东升,映的朵朵白云都似描了金边。
远山如黛,和风送暖。邙山连绵起伏,不见尽头。山岭苍苍翠翠,郁郁葱葱。一阵山风荡过,青翠的枝叶迎风飘展,就如一条巨龙翻了身,猛的亮出银绿的肚皮。
天虽晴,风却未停。且校场正处山脚之下,风就更大了。山吹的城头、校场内的旌旗猎猎做响。
两座军阵一黑一黄,一东一西,相距约三里。黑色的那座四四方方,旗幡林立。无论是人、还是马、更甚至是车,俱是被铁甲遮的严严实实,且布满尖刺、刀刃,被太阳一照,散射着幽幽寒光,就如一头头呲着牙,露着血盆大口的怪兽,狰狞恐怖。
这便是大魏的镇国之器:刺铠虎骑。
南北朝是中国重骑兵的巅峰时刻,堪称历史之最,其余朝代无出其右,包括南宋时期。
金朝铁浮屠,西夏铁鹞子等在辉煌时期也就三四千之数,而且几乎没有全部一次性动用的记载。但在南北朝,动辄就是上万重骑参战的大场面。
先是后赵石虎的黑槊龙骧军,皆是铁铠铁马铁盔长槊。之后则是前凉张轨的凉州铁骑,同样是俱装重骑。
这两支相对少一些,巅峰时刻还不足两千之数,但在同时期堪称所向披靡,无人可敌。龙骧军打的晋军节节败退,凉州铁骑则数败刘聪攻灭西晋,俘虏晋怀、愍二帝的汉赵开国皇帝,三救洛阳。
能击败骑兵的,就只有骑兵。之后便有了慕容鲜卑的铁锁连环马,大败由冉魏继承的龙骧军,擒伏冉闵与魏昌城。
再之后,还有赫连勃勃的胡夏铁骑,数败刘裕
以上数支重骑皆是战功赫赫,但俱不是跖跋鲜卑虎纹具装重骑的敌手。
元魏与后秦之战中:“拓跋珪诏毗陵王顺以精骑冲击,获兴甲骑六千,斩首万余级”
与后燕之战:“燕出铁马六千余,拓跋珪诏将军长孙肥等轻骑挑之,帝以虎骑五千横截其后,斩首五千,生虏七百人,宥而遣之”
太和中孝文年间,柔然入侵:烈于忠之父于烈率虎骑伏于山谷,使羸步之众为外营以诱之。贼骑觇见,谓为信弱,俄而竞至。烈伏兵奔击,大破之,斩敌两万余
这些只是铁骑对铁骑,且规模上万的大战。规模稍小的数不胜数。纵观两晋南北朝,元魏虎骑堪称打遍天下无敌手。
可以说,大魏立国,虎骑至少要占一半的功劳
如今,这支铁甲怪兽未出现在战场,却出现在皇城之下的校场之中,且是堪称精锐中的精况的刺铠虎骑、铁甲刀车。城上的官员与禁卫都跟高潮了一样,恨不得扯着嗓子大吼三声。
另一边的,自然就是李承志了。
为逸误伤,也为了方便于城上观战辩认,所以皇帝令李承志麾下之兵在甲外套了一层土黄的麻衣。但不知是不是心中作祟,所见之人无一例外,均觉的只是气势而言,黄骑比黑骑就弱了好几分。
等两军一入校场,差距更大:黑骑是前车后马,每一驾车、每一骑之间都如尺子划过一般,就连行进时都无错乱,分外齐整。
再看黄骑,就跟一群羊一样:虽说也都骑着马、挚着槊,挎着刀,但旗帜歪歪扭扭,阵形散散乱乱。无论人还是马,都跟没睡醒、没吃饭一样,全都耷拉着脑袋,好似连路都不想走的样子。
再往后看,除骑兵外,就只跟着十辆车驾,且还是只供后军拉运粮草的平板马车。上面覆着油布,不知车里装的是什么,但看着不多,且只用车拉,绝不是车弩、石炮之类的重器,至多也就是几十具单人弩。
观者恍然大悟:怪不得俱是无精打彩,毫无斗志?
怕不是李承导听到元乂借调了虎骑后,就打算认输了吧?
正观望着,黄骑又有了动静:刚入校场,队伍都还未站稳,军阵都还未摆开,黄色那一方又动了:应了主将下了军令,近千骑兵一窝蜂似的往北冲去,许是未战就先被吓破了胆,乱乱哄哄,噪噪杂杂,就跟一伙败军一般,毫无阵形可言。
不应该是先开拔往城下觐见皇帝,并由其阅武么?为何反其道而行,径直往山脚下去了?
校场本就在邙山脚下,李承志再退,还能退到山里去?
猜疑间,黄骑便冲到了山脚下的树林前,马都未停稳,骑兵竟都下了马。解刀的解刀,脱甲的脱甲,而后如饿疯了牲畜抢食一般,乱哄哄的冲向了那数十辆马车。
等有军卒抓了物事提在手中时,才有人看清:竟是铁锄、锄头、背篓等物。
又隐约可见一个军将跳到了车上,扯着嗓子喊道:“兄弟们,战前多出一滴汗,战时少流三斤血,今日能不能活得下来,就看尔等此时舍不舍得出力了给我挖”
喊最后那三个字时,还猛的将手用力往下一挥,何等的铿锵有力?
众人无不怪异:这搞什么鸟毛,放着仗不打,竟挖起坑来?
反应慢些的,都惊讶于这将领中气好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