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中国历史父死子承志“天官”制度。
大多数人都以为司马迁传自父祖的“史官”,其实是“天官”,也就是占星、修历的职务,修史只是附带。
一是因为这行当不是一般的枯燥,二则是极其深奥。有这能耐和耐心,多少经文典籍研究不透?又为何放着比这不知舒服多少倍、俸禄不知多了多少的官不做,非要和一堆枯燥的数字以及冷冰冰的星星月月打交道?
所以自秦时,大多数的朝代都有法令:太史令、历官、卜官等,必须世代相传,不准习研其它经文,更不准做其它的官。而这一制度,一直延续到了清朝……
耿昌一脉就是这样传下来的。他父亲耿言是冯太后时的太史令,因占卜的卜词不合冯太后的心意而被贬,后忧郁而终。
李承志一时好奇,多嘴问了一句:“敢问令尊卜的是什么卦?”
耿昌看着李承志,悠悠一叹:“天道五十,地遁其一……”
李承志愣了愣。
这什么乱七八遭的,不应该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么……
嗯?
冯太后……四十九?
冯太后不就活了四十九么?
李承志眼珠子一突:耿言怎么蒙这么准的?
还有耿言这胆子也太大了吧,果然是人如其名,连帝王的寿数都还胡乱卜算?
没把你喀嚓都算冯太后肚量宽大……
心里嘀咕着,李承志又让耿昌带他到各部转转。
太史监分历、卜两丞,其下又有:
筮部,又称保章,掌占定吉凶。
监部,又称历部,主要负责推算历法。
候部,又称灵台,掌望星、观测,也就是皇帝给李承志封的这个官,专为筮历两部观察天象规律。
算部,专事验算,为筮历验算数据。其中官吏大多都是太学、国子监等官学中的术算博士。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会把术算科的学生也带过来帮忙。
还有一个司时部,掌漏刻、司晨等(定时、换时、报更、警晨昏)。
李承志先去的是算部。刚一进门他先是一愣。
一座大殿,足有近千个平方,他感觉像是进了大型的宴会厅。
他惊的不是厅大,而是里面的景像: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座比斯诺克球台还要大的案几,足足摆了百张。每张案台密密麻麻的摆满了算筹。有的二三百,少的也有数十。
所谓的算筹就是木棍,用来代替数字。说简单点:如果一个数是6666,就会先在个位摆一根横木棍的代表5,横棍下面再竖一根代表1。到十位又会反过来,面摆坚棍代表5,下面摆横一根代表1……类似这样:6666:T?T?。
当然,反过来也行!
等摆好这样一组组的数字后才会验算。摆一个简单一些加法除法就得几十根算筹,遑论复杂一些的多位运算?所以每人面前都摆着这么大一座台案。
而且算起来不是一般的麻烦,特别是乘法进位或除法退位的时候,脑子里稍恍惚一下就忘了进位退位的那根横棍代表是5还是1了,只能重算。
李承志看的牙疼:这要是算到一半,那个王八蛋手闲或是自己不小心碰一下,把横的带成竖的,这一天更甚至数天的成果岂不是全泡汤了?
算了,也先别反推什么公历、推导什么公式,先把简数创出来再说吧。
不然他自己都能把自己绕晕。
筮部没什么可看的,去了李承志也看不懂,他又让耿昌带着他到候部看了看,想见识见识皇帝封他的这个候星郎原本是做什么的。
这是一个唯一不在太常寺的部门,而是在临近邙山的金镛城内。
只是因为这里高。
金镛城内有高楼一座,称百尺楼,差不多有七八丈,比皇宫城墙还要高。
也是曹操的孙子魏明帝年建,原本是供他赏星星赏月亮的。
因太高又离皇宫太近,底下专有一队禁军把守,非太史监官吏不得入内。
李承志有令牌自是通行无阻,爬过千级阶梯,终于爬了观星台。
看着摆在台下的浑象和台的浑仪,李承志微吸一口凉气。
浑仪且不轮,只说浑像:说简单点就是一颗巨大的铜球,面刻的全都是从大年初一到腊月三十可看到的星相。
关键的是,这东西只靠着水壶漏刻带动齿轮就能自动演绎全年的星相,而且能一丝不差?
李承志想不通,以古代的科技和生产力,是怎么造出这样的精密仪器的?
而且是西汉时期就发明出来的?
可惜发条不好造,不然以这技术造块机械表轻轻松松……
可见古人的智慧有厉害?
这浑象就是耿昌的祖先发明出来,西汉的张衡改进的。平时立在台下自动演绎,然后候星郎与候总吏一台一台下,一个观星,一个观浑象,记录的同时观察浑象与天相是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