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志暗呼又学到了一招……
“莫要高兴太早!”看他得意,奚康生又冷声斥道,“此事干系重大,你可要想好了?”
李承志下意识的一应:“下官想好了?”
奚康生眼神一冷:“若是出了你之预料,又该如何?”
“便拿这次的功劳来顶吧……”李承志顿了一下,又怅然一叹,“若不巧因此生乱,那这点功劳肯定是不够的……可下官再身无长物,也就只剩这条命了……”
奚康生瞳孔猛的一缩。
原来李承志还真不是一时冲动?
若是冲动,大都是会拍着胸口说:“请镇守尽管责罚……”,或是直接就立军令状了,而不是如李承志这般,先留了个余地:拿功劳抵?
这分明就是深思熟虑过的?
奚康生万分不理解:“为何?”
意思是:你图什么?
就算如你所料,真抓到了那一个,也没人会认为,更不会有人相信,那个才是刘慧汪……
能被信徒称之为“佛”,又岂是那么好模仿的?
况且,你这功劳已然到手了,又何必多生枝节?
即便抓到了,刘慧汪也只需一个就够了,添不了几分功劳。
但若因此泄密,让世人误以为刘慧汪没死,那麻烦可不是一点半点……
李承志微一沉吟,低声说道:“属下也知有些冲动,但若不舒心中块垒,总觉惆怅难消……”
奚康生心神微动,想起了李承志怒斥胡保宗的那几句话:何以面对死难的将士,还有这十数万被昭玄寺,被胡始昌逼上绝路的百姓?
直到此时,他才有些相信,见到被叛贼掏心挖肝,生祭活人时,李承志是怒极攻心气厥的,而非是被吓晕的。
李承志已然认定,这造反之事也罢,生祭也罢,十之八九就是那个替身干出来的,而不是眼前这个站了还没一刻,就摇摇欲晃的病秧子!
所以,他才这么执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奚康生暗暗一叹。
他终于有些理解:为何恨李承志的人都说他奸滑狡诈,反复无常,比其父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喜欢他的人却又说,他品性高洁,谨怀握瑜,不但心忧万民,更有赤子之心?
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世上竟真有这般矛盾之人?
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冷哼,奚康生发了一个鼻音,随即大袖一挥:“那就去吧……记住,若是连替身的尸首都找不到,那就把你自己的抬来吧……”
李承志狂震,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惊惧不定的看着奚康生:你来真的?
难道你就没听出来,我那句“身无长物,只余这条命”那句话,就是客气一下而已?
看他直愣愣的不动,竟真像是被吓住一样,奚康生脸一黑,一声怒吼:“滚!”
看来是真怒了……
李承志匆匆一拜,扭头就跑。
看他似是夺门而逃,奚康生眼角狂跳,盯着张敬之和杨舒:“也没尔等所言的那般聪慧么?”
张敬之和杨舒一头的汗,竟无言以对?
李承志李承志,你往日的机灵劲呢?
奚镇守这般明示予你,你竟听不出来?
那么大的火,铁都被烧化了,何况尸骨?
你随便抬一具来,哪个敢说这长的不像刘慧汪?
两人正恨的直咬牙,又听奚康生幽幽一叹:“这都已六七个时辰了,府兵再慢,就是爬也该爬到泾州城下了……
达奚,你也去,持我令信,尽调大军。连你在内,均由李承志节制,再转告他:我给他一个对时……”
一个对时,就是十二个时辰。
奚康生这分明就是已信了李承志的猜测,尽派大军,就是想让李承志掘地三尺。
直到此时,那和尚的脸色终于变了……
这一幕,丝毫不差的落在了奚康生眼里。他也不点破,只是微一摆手:“押下去,好生看押……”
说着又一转头,看着李韵冷笑不止:“元伯,现在予我讲讲,你为何放着陇山不守,跑来了泾州城下?”
李韵的脸色猛的一沉。
杨舒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样,盯着奚康生猛看。
怪不得他一直觉得李承志和奚康生好像有点相像,此时看来,这如同狗脸一样说变就变的做派,简直如出一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