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旗随风高扬,发出“猎猎”空响。丈余长的信幡时而扭结,时而飘展,仿佛一条怪蛇,在不停的翻腾挪滚。
除了风声,偌大的战场,几乎再听不到其他的杂音。
望楼之下围满了军将,大都是像李亮、李彰、李睿、李聪、李昭、李明等这种李氏年轻一代的骨干。
另外还有如骑兵旅帅皇甫让、步营军主安启光等几位朝那籍的外姓将领。
这几个都是李承志拿钢甲和僧户换来的,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让这些人改姓“李”!
但显然,已是来不及了……
不知交待了些什么,但至多也就说了两三分钟,一直都是李承志说,李丰在听。
听着听着,李丰额头上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最后竟然站都不敢站了,直接跪倒在了望楼里。
说到最后,李承志又轻声一叹:“不要多想,也不要怕,只是防患于未燃……记在心里就行……”
他越是轻描淡写,李丰越是惊惧,脸都吓青了,眼角直抽抽,头上似是被泼了水,冷汗不停的往外冒。
“咚”的一声,他重重的一个头磕了下去,本想说“绝不会发生郎君所担心之事”,但话到了嘴边,却如被噎住了一样,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万一呢?
人心难测,险恶惟危!
为争权夺利,子弑父,妻杀夫之事,自魏晋至如今几乎天天都在上演,更何况只是仆与主?
郎君担心的,不一定就不会发生……
以前经常听郎君言:所谓的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原来这句话,真不只是说说,郎君竟然一直都在防范?
李丰也不知道,是该说郎君心性过于凉薄,还是说他谋虑极其深远。
僵了许久,李丰郑重的往下一拜,悲声说道:“郎君放心,仆定不负重托!”
“嗯,去吧!”李承志点了点头,又一指刘慧汪大营,“这些胡骑应该已猜到我们有了防备,估计马上就会逃……你出阵后,便率领骑营先行布置,能拖一刻是一刻,尽量替李松多争取些时间……”
“仆明白!”李丰应了一声,起身下了望楼。
看他往下攀爬,两只手竟然都还在抖,李承志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只是暗示了李丰一句,让他提防并节制李松而已,竟能将他吓成这副模样?
郎君我又不是现在就要提起屠刀忌杀忠良了,你至不至于?
数千大军要尽付托与李松,下次再见,天知道是不是要到几年之后。这天高皇帝远的,自己得缺心眼到什么程度,才一点防范都不做,百分之一千、一万的相信李松?
真要什么都不做,李松反倒会心下惴惴,暗中猜疑郎君我是不是在他身边埋伏了杀手,就如诸葛亮安排在魏延身边的马岱……
包括李松,李承志之前也是这样交待的,并且明确告诉他,自己会派人监视。
李松反倒是朗声一笑:“郎君尽管派……”
看来这李丰已然是指望不上了。
李承志微叹一声,又将皇甫让叫了上来。
之后又是其他人……
交待的话大同小异:先是讲了为何让他们跟着李松出关,让他们忠心辅佐李松,又说多则一年,少则数月,定然会将他们的家人也送到。
然后又交待了一些出关后的应对细节,战略方向等等。
众人惊的惊,喜的喜。
其实自朝那进驻泾阳以后,这些人就已预感到,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除非李承志愿意引颈待戮,或者像其祖李其一般,被软禁洛阳,直至老死。
用李承志自己的话说,这就是步子迈的太大,一不小心扯着了蛋。
之前打仗打的太嗨,李承志竟然压根没意识到这一点,直到抓到那几个细作,他才猝然惊觉:朝廷已然开始警惕他了。
再一深想,若是换位思考,自己如果是朝廷,或是奚康生,又会如何做?
说不定李韵的这一万五千大军,就是专门来对付自己的……
只是动了动念头,李承志就惊出了一身冷汗:短短两月时间,自己就能从无到有,整备出了一千铁骑,五千甲卒?
朝廷的虎骑才有多少,又用了多少时间?
再比士气和战力……不是李松、皇甫让太膨胀,他们早就开始期待: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和虎骑碰一碰……
所以,这些人猝然听到这个消息时,喜比惊还要多,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能不能换别人去?
当然,选的这些人,都是李承志深思熟虑过的,基本都和李松是一路货色:听到“造反”两个字,藏在身上的虱子都在笑……
众人依依拜别,快步离去。李承志仔细的观察了一遍,发现除了李丰外,剩下的竟然个个都是容光焕发,神彩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