槛而立,看着如洪流一般撞在一起近万兵卒,已不知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了。
他们知道白甲营很强,屡战屡胜,且一次胜的比一次诡异,折损数十而歼灭数千的战比,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但真正要说白甲军强在哪里,杨舒和张敬之至多会说:甲坚刀利、士气如虹、战意无双!
说不定私下里也会猜疑:白甲营运气太盛,至今为止,竟还未打过一次硬仗,也不知遇到真正的强军,又该如何应战?
今天,他们终于知道了。
漫山遍野的僧贼……
军阵虽然不齐,攻势也无多少章法可言,只知道往前冲,往前杀。但那脸上的狞笑,眼中的杀意,甚至枪捅到脖子里,竟然都能硬忍着不叫,怎可能不让人心惊胆寒?
更何况,这数千僧兵还全着札甲,有步有骑,武器虽五花八门,有枪有刀,有杖有锤,但俱是精铁所制。
这样的要不是强敌,那何种才能称之为强敌?
但不管这些僧兵表情有多狰狞,牙咬的有多狠,冲的多厉害,四千步卒所列的白甲方阵,就如一道铁墙,任你风吹雨打,我自佁然不动。
看着绞杀在一起,却又泾渭分明的两阵,杨舒和张敬之也只剩倒吸凉气了。
两人还是第一次看到,李承志不止一次提到过的长枪阵:
一队百人,排成四列,每列二十五人,前后之间几乎没有空隙,人挤着人,甲挨着甲。
五队为一旅,组成一个方队,两旅为一营,又组成一个方阵。
四营合在一起,围成一个“口”字型,组成一个每一面都是千人,宽四十列,厚二十五排的巨大的空心阵。
其中围着五百厢车,五百弓兵,以及十几具弩机和石炮……
若从高处往下看,震憾的感觉最为强烈,像是被用尺子划过,又像是一只用铁铸出来,又被锯空的巨大铁块,四四方方,整整齐齐。
不管前后左右,几乎都是人顶着人,这样的阵,你怎么冲?
即便能杀死第一个,第二个立即就能补上来,杀了第二个,还有第三个……除非力气大到能一口气撞开二十五人紧紧顶在一起的队列。
别说人,换成熊和大象都不行。
更何况,僧兵连最前排白甲兵的身前三尺都摸不到。
前五排长枪平举,丈五的枪身只有三尺握在手中,枪兵手外枪长一丈有二……等于第一排枪兵伸伸手,就能戳到一丈两尺以外的敌人。
但叛军的长枪才有多长?
一丈顶天了。
手中握掉三尺,还有七尺,等于第一排白甲的枪头已经捅死你,又捅到你身后的人了,你的枪尖离敌人却还有三四尺……
不是叛军造不出长枪,满山遍野都是树,就是将枪杆制成两丈也轻轻松松。
但问题是,两丈长的枪杆,再装上数斤重的枪头,得有多少斤重?
手又握在什么位置,才能即保持枪身平衡,还能留有余力杀敌?
枪杆当然好造,不好造的是装在枪尾,用让士卒尽可能长的伸长枪身杀敌,还能保持重心的枪攥。
李承志反复钻研,减了又减,但一杆长枪的重量依然还在十斤往上……
不然陇东五县民户超两万,十数万人,李承志为何才挑了五千战兵?
刘慧汪更不是李承志,今天说打铁,明天就能造出来,想造什么形状有什么形状,想造多长有多长……
所以别说冲阵,僧卫连白甲兵的身体都够不到。
僧兵个个都呲着牙,模样好不凶狠,恨不得扑上来咬断白甲兵的脖子。但仔细一看,还离着近丈远,僧兵的枪还在白甲兵三尺之外,第一排枪兵的枪尖就戳到了僧兵的脖子、大腿。
有的扎到了札甲上,但超十斤重的长枪威力极足,钉到身上,就如被砸了一锤。
僧兵被撞的呲牙咧嘴,但后面还有人顶着,想摔都摔不倒,只能被挤着继续往前冲。
但第二次,第三次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白甲兵的枪尖直接扎到了脸上……
有的僧兵眼尖,瞅着左右两杆长枪之前的空隙钻了进去,但却忘了白甲兵前后几乎几贴着人,躲过的第一杆,至多两尺后还藏着第二杆。
再往后,还有第三杆……
还有的更聪明,或是阴差阳错躲过了前三排的长枪,正咬着牙扑向最前面的枪兵时,突觉脖子里一痛……
第二排的枪兵,不知何是丢了枪,手里握着一把横刀,刀上还滴着血……
就算能冲进来,其实也没用的。
白甲兵全身甲胄,盔上有面甲,腿上有胫甲,唯一露在外面,除了手和脚,就只有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