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与甲卒的家人拉上城头,声称一柱香内不降,尽皆斩头……
结果便是,自己都还未来得及下令,一千甲卒,就有六七成,竟当场跪伏?
自己拿什么拼?
不知过了多久,突听李文孝一声冷喝:“杀了……”
李春悚然一惊,猛的抬起头来。
等看清李文孝的模样,他像是见到了鬼?
只是半夜之间,李文孝原本黑多白少的头发,竟然已成了满头的银丝?
眼中充满血丝,腥红嗜血,面上似笑似哭,状若疯癫。
李文孝此时所说的“杀了”,还能指谁?
李春浑身战栗,头磕的砰砰直响,三两下便见了血。
他哭声劝道:“家主,不是卑职惜命怕死……这一千甲卒是我李氏最后的依仗,若全杀了,家主便如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那刘慧汪宰割……三思啊……”
“呵呵呵……依仗?”
李文孝竟像是真的疯了,一声狂笑,飞起一脚,狠狠的踢到李春的脸上。
“为了活命乞首摇尾,竟将主家老小奉手送与贼人,这便是乌支李氏的依仗吗?”
那你呢?
这打都还没打,竟然就先给自己家小留好了后路?
李春心中暗恨,满脸都是血,但别说躲闪,他连争辩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忍着剧痛,规规距距的重新跪好,哭声求道:
“还请大将军饶我等一命,让我等立功赎罪……若真杀了,只凭剩下的一千私兵,根本胜不过那李承志,到那时,太公并郎君,就真的救不出来了……”
“救?”
李文孝仰天大笑,但脸上却全是泪水,“你竟指望着刘慧汪信守承诺?”
得知家人已全部落入刘慧汪之手后,他就已经猜到,等待李氏满门的是什么下场。
满门尽诛,鸡犬不留!
不是因为他李文孝不听号令,而是他包藏祸心,起因便是那块上书“刘氏当兴,李氏为辅”的谶言铜牌。
什么都完了……
一眨眼间,竟已是四面楚歌?
谶言是假的,他李文孝根本不是什么天命所归……
炮制谶言,诱哄刘慧汪起兵造反的秘辛,也已然被其识破……
家人也已尽落刘慧汪之手,以这僧贼的狠毒,暗恨之下,便是自己真胜了李承志,也绝不会给李家留半个活口下来……
更可恨的是,家中也罢,身边也罢,早已布满了刘慧汪的眼线和奸细,自己却丝毫不察?
李文孝五官狰狞,似是看仇人一样的看着李春,恨的咬牙切齿:“知不知我为何到了这等境地?只因家中尽是你这等猪狗不如、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东西……”
“家主,真不是我啊……”李春一个接一个头的砸在地上,嘶声哭道,“我李春若是做过半件背叛家主之事,定叫我子孙死绝……”
“那就去死吧?”李文孝一声暴吼。
遑论你李春一家,便是全族死绝,又能抵的上主家子弟的半根毫毛?
完了,全完了……
乌支李氏,马上就要种绝族灭……
嘴里吼着,李文孝竟真的抽出刀来,直往李春头上劈去。
李春再愚忠,也不可能刀都砍到头上了还不知道躲。
他就地一个翻滚,闪开了李文孝的刀,再次跪到地上,咬着牙哭嚎到:“便是想杀我们,也肯请家主让我等在阵前拼上一场,至少也能替家主搏一丝缓息之机……
只要胜上一两场,那刘慧汪定然能将军权全付交予家主,徐徐图之也不迟……”
徐徐图之?
你当这是普通的流贼与叛军?
知不知道刘慧汪为何以前处处提防,这突然之间,不但敢让自己领军,更是将叛军主力全都交给自己掌握?
只因刘慧汪相信,这两月以来,营中兵卒与军将,十之八九都已成了他的信徒,便是自己想反,也根本反不起来。
福临心至,李文孝竟突然间就猜到,麾下、家中、甚至是自己身边的亲信,为何都成了刘慧汪的眼线?
怕是早已被刘慧汪及其手下蛊惑,成了那大乘神教的信徒……
就连眼前的李春,怕是也已心生反意,转头就会投往刘慧汪麾下吧?
好啊,那就一起死……
一时间,李文孝万念俱来,甚至生出同归于尽的打算来。
够不到李春,他本能的想起身,但屁股刚刚一抬,便觉眼前一黑。
人“腾”的一下又重新坐了回去,就连手里的刀,也“咣啷”一声跌落在了地上。
“家主?”李春一声惊呼,飞一般的扑了过来。
“滚开……”李文孝一声怒吼,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
他现在看谁都像叛徒……
“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