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宁皇后对骊阳公主说的话。
此时此刻,从骊阳公主嘴里说出,却好似是对虞幼窈说的,是宁皇后通过了骊阳公主的一张嘴,对此时此刻坐在骊阳公主身边的虞幼窈说的。
虞幼窈抬了抬眼睛,迎上了骊阳公主夹杂了试探、审视的目光,淡声笑:“是挺天真的。”
说不出是咐合,还是讽刺的话,令骊阳公主心中一堵,下意识转开了目光:“母后说,男子四妻四妾乃天经地义,你只看到了殷氏子孙长情,却没看到长情的背后,是高祖皇帝与懿德皇后同心同德,却仍然纳了,当时身为统帅之女的华氏为妾。”
“不仅如此,高祖皇帝敬华氏如嫡妻,高祖皇帝登基之后,前脚封了原配发妻为后,后脚就封了华氏为穆皇贵妃,皇贵妃在历朝历代都不见有,是在高祖皇帝身上,首开了先例。”
虞幼窈浑身血液,顿时凝固,耳边是骊阳公主刻意,含带了丝丝笑意的声音。
“你只看到了,明宗皇帝独宠御前大宫女,多年不入后宫,可明宗皇帝膝下却有二子五女,无一人是大宫女所出,大宫女却为了这份独宠,喝下绝子药,致身体受损,落下无法根治的病症,不到三十就病逝。”
“宪宗皇帝更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可皇后被指不贤、善妒,多年未曾有孕,险些绝了宪宗的皇嗣,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大周朝以孝治国,皇帝无子,不蒂于无德,忤逆孝道,皇后在无奈与绝望之下,对宪宗下了药,让跟前的宫女穿上她的衣饰,画了她常画的妆容,洒了她常用的香粉,亲手将之送到了自己的凤榻,夫妻二人因此产生了隔阂,直到皇后因病去世,宪宗皇帝追随而去。”
虞幼窈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些宫中秘辛,外人不得而知,只知成帝是宪宗皇帝与皇后所出,却不知道这其中,竟有这样一段秘事。
她浑身发冷,连声音也有些不耐:“我很忙,没时间听你说这些宫中秘辛。”
“也对,”骊阳公主笑了笑,也不自讨没趣了:“长郡主是何等聪明,定是个明白人,哪儿轮得到我来多说什么,却是我多嘴了。”
虞幼窈透过她知情懂趣的面容,看到了她眼底势在必得的野心,心中微微一窒。
骊阳公主话锋一转:“武穆王在外征战也有一年,想必长郡主心中也是十分牵挂,眼下梁贼攻破了京兆,武穆王也该大捷归来,今日特地过来,也好叫长郡主知道,武穆王另有要事,还会耽搁一些时日,却因兹事体大,也不便告之郡主,长郡主放宽心,想来过不了多久,自会明白一切。”
虞幼窈觉得好笑,身为殷怀玺的未婚妻,可殷怀玺的消息,却还要旁人来告之,殷怀玺的事,旁人知道的竟比她还要清楚?
甚至还有她不能知道的?
骊阳公主名为温婉大度,实质耀武扬威的态度,让虞幼窈很是腻味,心里也清楚,骊阳公主看似说了很多,其实什么也没有说,看似掌握了主动,实则虚张声势,更清楚,这不过是骊阳公主挑拨的手段罢了。
但就是这种似是非而的挑拨,才是真的高明。
因为,有些事她迟早是要面对的。
骊阳公主只是将她一直深埋在心底,不敢面对的事,摆到了她的面前。
虞幼窈轻笑一声:“梁贼攻破了京兆,在宫里宫外杀了不少人,却始终没有宁皇后的消息传出,想必早在梁贼攻破京兆之前,宁皇后就已经躲在宫中什么地方,毕竟深宫内院,可供躲藏的地方有很多。”
早前她听殷怀玺提过,宫里有不少隐秘的通道,宁皇后身为皇后,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
梁贼攻破了京兆,骊阳公主不见慌张,还有
心情过来寻她聊天,说一些有得没得的话题,可见她对宁皇后的处境,是相当清楚。
“如此,也不难猜测,无非是武穆王,借宁皇后对内宫的掌控,在梁贼还没有攻破京兆之际,提前在宫里进行布署,一旦梁贼攻进了京兆,就成了瓮中之鳖,再来个里应外合,梁贼也不足为惧了。”
“另有要事”指的应是这个。
骊阳公主有吃惊,好半晌无语。
虞幼窈继续道:“宁皇后将你送往襄平,受殷怀玺庇护,是殷怀玺对宁皇后的诚意,而你也是人质,是殷怀玺挟制宁皇后的棋子,如此看来,宁皇后与殷怀玺之间的合作,无非就是庇护你们,至于旁的,也不过是你二人自己的算计。”
她觉得好笑,就真的笑了。
只是那笑透了一点苍白。
原来骊阳公主所谓的姐妹情深,竟是这样的“姐妹情深”,怪不得她肯放下身段,频频向她示好,便是遭到了冷遇,仿佛也不在意,还能安份守己,和她井水不犯河水。
这算什么?
被戳穿了心思,骊阳公主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武穆王大约没有告诉长郡主,先帝曾留下了一纸诏书,这份诏书事关周厉王,从前掌握在宁国公手中,如今却在我母后手中。”
虞幼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