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进了屋里,一人喝了一碗姜茶,坐在碳笼前烤了一会火,很快就暖和起来了。
春晓端来了乳药香糕。
一块块条状的香糕,呈淡红色,瞧着晶莹剔透,很是好看。
虞幼窈拿了一块,递给了表哥:“快尝尝看。”
周令怀欣然接过,略一品尝:“乳药香糕比八珍糕味道还要精致一些,不光带了轻微涩苦,乳香,还透了一股树脂的清香味,确实十分美味,不负一个“香”字。”
见表哥喜欢,虞幼窈十分欢喜:“比起八珍糕,表哥更喜欢哪个?”
表哥不重口腹之欲,她每每都要搜刮肠脑,准备更合表哥胃口的膳食,希望表哥能喜欢,便也能多吃一些,身体也能养好一些。
八珍糕算是表哥唯一比较钟爱的。
周令怀笑了:“都喜欢,若非要论个高低上下,自然更喜欢,表妹自己辛苦研究出来的乳药香糕。”
虞幼窈笑弯了唇儿:“表哥都喜欢,以后也能换一换口味。”
八珍糕固本培元,乳药香糕舒筋膜,活气血,养身效果不相上下,却各有功用。
又过了几日,菜市口终于冷清下来。
斩首的一干犯人,陈尸在菜市口三日,就有官兵拿了破席子,将尸体草草收殓之后,扔去了乱葬岗。
与此同时,被判流放犯人们,也都戴上了脚镣脚烤,只穿着单薄的囚衣,被官兵驱赶出了城外,出发去了尚阳堡。
长长的数百人经过长安街,哭泣叫喊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
就在所有人都在感慨这一行人,前路茫茫,生死未赴之际,城东有一家名叫“窈心堂”的善堂悄无声息地开了。
收留十二岁以下失孤孩童,及无依无靠的妇孺。
十二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失孤孩童,每日可去善堂领二个馍馍,手脚勤快的,善堂可以出面作保,荐去酒楼、庄铺打零工,换取银钱。
虞幼窈原是将想窈心堂,取名“善德堂”。
希望这些能得到救助的孩童,能铭记善与德,不管遭遇了什么样的境遇,心中依然能怀一份善意,少一份嫉俗。
即便是孤儿,将来也能以德行而立世。
不以败德而为人。
为此,虞幼窈还特地寻了表哥商议:“善与德,是我开善堂的初衷。”
周令怀却觉得这个名字不好:“须知过犹而不及,善德二字立意太大,稍有不慎便容易落人口实,我倒觉得窈心堂不错,美心曰窈,你开设善堂,是美心美德之举。”
虞幼窈恍惚明白了。
取名立意,是万万也不能轻忽半点。
善堂其实并不好做,未来需要面临的问题还有很多,谁也不能保证,善堂会一直顺风顺水。
善堂人多事杂,难免会有疏漏,她是官家小姐,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名儿取得太大了,将来少不得有人会站在“善德”的高度上来指摘。
这就好比,一个人取名“大财”,结果此人一生穷潦倒,旁人少不得要拿名字来取笑一二。
普通人便也罢了,她是官家小姐,名声于她太重要了。
名字立下了,就要为这个名字负责。
表哥取了窈心堂,虽然立意很好,可虞幼窈觉得别扭:“表哥说得对,善德堂确实不妥当,可窈心堂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如再换一个?”
她也知道,开善堂不是小事,只要经过了虞府,就难免会叫人发现,也没想过要瞒着旁人,可直接带了自己的名字,似乎有点……
哗然取宠!
周令怀笑了:“我知你不喜张扬,但你开设善堂,盘地、落户、收容,都要经过衙门,旁人会通过各种途径,查到你身上,遮掩着反而不美,美心曰窈,这是太后娘娘对的评赞,以窈心为名,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虽然表哥说得也有道理,但虞幼窈有些犹豫。
周令怀轻拂了拂,坠在她耳鬓边的玉珠流苏,流苏轻盈晃动,摇曳生姿。
表哥从山东回来后,时常会有些,诸如替她拂发,整理衣襟,拔弄她发间首饰之类的亲密举动。
一开始虞幼窈还会有些别扭,可次数多了,便也不觉得如何,反而很喜欢这种,与表哥在私底下的亲近举动。
周令怀缓声道:“我知你的野心不在一间善堂上,这一间善堂于你而言,只是一个开始,你想开很多家善堂,想要将自己这一份微薄绵力,传遍大江南北,传遍全国各处,既然如此,你一开始就要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
虞幼窈也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表哥,也没想过瞒她,只道:“我心里隐约有这个念头,具体要怎么做,还要看一看京里这间善堂的情况,”说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笑了:“既然表哥觉得窈心堂这个名儿好,那就叫窈心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