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一间善堂不算什么,可她也想为这艰难的世道,略尽一份微薄之力。
周令怀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这样挺好的。”
小姑娘的心思永远都是这样简单而又纯粹,没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泛滥同情心,却能着眼当下,真正做到善行善举。
虞老夫人也是佛口慈心,却不如她善心善德。
重新丧葬的诏书在隔日就下达——
即日起,周厉王一应丧葬,严格按照“一字并肩王”的规制。
服丧二十一日,奏折不用朱批,皆用蓝笔;
衙门行文一律改用蓝印;
服丧期间,各寺院、道院每日诵经、吊唁,需鸣钟二十一次;
文武百官及黎民百姓,忌礼乐、屠宰、嫁娶等;
吉时入殓后,于福延宫停灵十一天;
朝官、命妇需着命服披麻戴孝,哭吊三日;
丧礼后,礼仪使,仪仗使,卤簿使、桥道顿递吏等,扶周厉王之灵枢回幽州,行葬制仪,及葬后祭礼。
……
内院里的家眷们,也都褪了华服首饰,换上了素白的衣裳,腰间系了白绦,家里连酒肉也不见有了。
长安街上处处都挂了白帆,百姓们排了长队,去衙门领孝布。
衙门里派人四处传唱宣扬周厉王之功绩。
哭吊头一天,虞老夫人四更天就起身,换上了大妆,又披麻戴孝,天还没亮就和姚氏一起进宫。
路过长安街时,虞老夫人掀了车窗帘子向外头瞧去。
长街上一片缟素,天地也黯然失色。
白色的灯笼沿着长街一路,像一条蜿蜒的长龙,亮幽幽的灯火,将长街照得灯火森然,一片寂寥。
虞老夫人心中悲凉:“自古忠心志难酬,英雄总被无情负。”
到了宫门外,天色也才刚亮,宫门处已经停了不少马车,不少官员内眷披麻戴孝地排成一排,等着内侍唱名入宫。
见到虞府的马车,宫门口的侍卫也没阻拦,虞老夫人和姚氏马车不停,一路驶进了第二道宫门,这才停下来。
镇国侯府的马车也刚刚到了。
虞老夫人和宋老夫人打了一个照面,两人均是神情肃穆,连话也没说,就错开了眼睛,等着内侍唱名之后,才一前一后进了内宫,被带到了福延宫。
此时,福延宫里已经跪了不少朝臣,一屋子披麻戴孝,哭声震天,场面也是一言难尽。
女眷们都在偏殿里头。
以宗室内眷为首的内命妇,安排在最前头,后面才是以虞老夫人、宋老夫人等人为首的外命妇。
面皮薄一点的,都是捏着帕子,小声的呜咽掉泪。
厚些脸皮的,那都是直接扯开了嗓子地哭嚎。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脸不脸面,丢不丢人,有专门的宫女太监们着眼盯着,每日哭吊还要向上呈报,哭得声音越大,就越能显露出对周厉王的哀悼。
虞老夫人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这腿往蒲团上一跪,眼眶就红了,一边哭着,嘴里还唱哀了周厉王的功绩德行。
不到半个时辰,虞老夫人就有些受不住了。
这时,旁边勋贵家眷那边传来了一阵骚动,听到有人在喊:“不好了,快来人啊,镇国侯宋老夫人哭晕了过去了……”
哭吊本来就是辛苦活,经历过的人都知道,每回都有人,因为哭吊而晕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宫里也一早做了准备,立马就有太监宫女,领了女医官过去查看,确认没有大碍了,就可以挪到内室休息。
虞老夫人有些担心。
宋老夫人的身体本就不大好,之前宋明昭吐血昏迷,已经折腾了一回,好不容易寻了得力的女医嬷嬷,调养了一阵子,身体也刚养好了一些,这一连三天哭吊,连她都受不住,宋老夫人肯定要遭罪了。
又过了一会儿,便有宫女过来:“老夫人可是安好?”
虞老夫人从前出入太后娘娘宫里,认出了他是太后娘娘宫里的女官:“劳太后娘娘挂心,老妇一切尚好。”
宫女接着道:“太后娘娘下令,但凡年迈体弱者,都免了哭吊,跪满一个时辰即可,每两刻钟,可到内室歇一刻钟,内室里准备了参茶、点心,羹汤,女医官也随时侯着,若身子不适,可寻了女医馆瞧一瞧,切不可慢怠了身子。”
虞老夫人立马磕头谢恩:“多谢太后娘娘体恤。”
女官连忙扶起了虞老夫人。
虞老夫人跪了半个多时辰,也确实有些累了,与女官一起去了内室。
一进屋就见到宋老夫人靠在一张榻上,面色灰槁。
虞老夫人连忙过去问:“没什么大碍吧!”
心里虽然担心,却也知道,宋老夫人是个人精,肯定不会是真的哭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