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高高在上的殷主将,主动向他讨教扎灯笼的手艺,他突然就觉得,这位殷主将除了本事大,还是个真性情的人。
和他当年有得一拼!
常宁伯看殷怀玺的目光,又透了几分欣赏,仿佛遇到了知己,迫不及待就要将自己,这一手“扎灯笼能讨媳妇儿”的手艺,倾囊相授。
常宁伯扎灯笼是为了求娶喜爱的姑娘,他嘴里这个“喜爱”,可能跟他认为的不一样,殷怀玺连忙道:“你误会了,倒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扎灯笼……”
常宁伯“哈哈”一笑:“你甭解释了,我都明白,你想亲手扎个灯笼送给一个姑娘,对不对?”
他当年学会扎灯笼后的第一个灯笼,就是送给了隔壁家他喜欢的小姑娘。
不是,你到底明白了什么?
殷怀玺觉得他这话有些不对,一向智计无双的,自认能算透人心的殷世子,生平头一次,竟然看不透常宁伯一个大老粗。
被常宁伯这态度,搞得脑大,殷怀玺轻抚了一下额:“你怎么就知道,我扎灯笼是送给姑娘的?”
常宁伯一副“这哪儿有不好猜得,我都是过来人”的表情:“花灯这娘们兮兮的东西,都是娘们才喜欢,不都是拿来送姑娘家的吗?哪男人会专门亲手做个灯笼,送给男人的?!”
殷怀玺斜眼看他:“如果我没记错,我这个灯笼好像就是常宁伯亲手扎的!”
常宁伯“咳咳咳”地假咳了几声:“我这不是、呃不是特意扎个灯笼,表达一下对殷主将的的敬仰之情嘛,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殷怀玺无语。
常宁伯凑过来:“殷主将,你就甭否认了,都是过来人,谁不知道谁啊!你亲手扎灯笼,一准是送给姑娘的。”
他又不是傻子,哪儿能看不出来,殷主将在提到“既是祖传的手艺,便也只好作罢!”这话时,一向淡薄肃疏的脸上,便也透了几遗憾和怅然。
这表情,简直和他当年一时冲动入了军营之后,过中秋节时,不能将扎好的灯笼,送给自己喜欢的姑娘时的心情一模一样。
殷怀玺强调:“我今年十五岁。”
常宁伯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十五岁算个啥,我九岁就会自己扎灯笼,给自己讨媳妇儿,我扎得第一个灯笼,就是送给她的,她当时才六岁,提拎着灯笼,说我扎得灯笼真好看,我就说,那你长大以后嫁给我,我以后每年中秋都给你扎灯笼。”
提起了往事,常宁伯就有说不完的话。
殷怀玺嘴角抽了又抽,忍不住问:“你做到了吗?”
常宁伯点头:“那当然,我可是大老爷们,答应的话,肯定要做到,就算中秋节的时候,碰到了战事,没在她身边,我也会亲手扎个灯笼,等战事平定之后,亲手送给她,后来,”常宁伯声音微顿,突然变得沙哑:“她走了,每年中秋节,我就扎了灯笼,烧给她!”
殷怀玺微微一愣,这才想到常宁伯的嫡妻,已经去世十年之久,不到五十就丧偶,换作旁人少不得也要续娶。
但是常宁伯一直没有续弦。
常宁伯拍了拍殷怀玺的肩膀:“小子,年龄不是问题,身体不是距离,喜欢的姑娘,要搞到自己手里头才行,什么配不配,那全是什么放屁,你要相信,在这个世间,只有你才能对她好,一辈子不离不弃,别人都不是你,你怎么知道,别人会待她,比你对她更好?”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意有所指地瞧了殷怀玺的腿。
已经脑补了一出——
我喜欢她,但是我残腿,我病弱,我命不久矣,我配不上她,她值得更好的之类的大戏。
作为一个过来人,又是一个长辈,他又怎么能容许,这个难得拥有真性情的少年,这么自暴自弃?!
肯定要好好鼓励他,勇追所爱!
殷怀玺虽然猜不到,常宁伯心中所想。
但是!
他又不是傻子,常宁伯说得这样直白,他就是一个字一个字掰开了来读,也能猜到几分意思,但是无语了!
算了!
他不跟“丧偶”的鳏夫一般计较,殷怀玺抚了一下额:“你不是要教我扎灯笼吗?”
误会就误会吧!
虽然此“喜爱”,非彼“喜爱”,但是他确实“喜爱”虞幼窈,意思也是不差,而且他和虞幼窈之间的事,也没必要解释给外人知道。
虞府里,虞幼窈得了表哥送的红丝砚,对练字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用了早膳之后,就一头扎进了书房里,用红丝砚发墨,一口气抄了一篇《保寿延安经》。
抄完了之后,虞幼窈这才觉得,手腕又酸又胀,仿佛不是自己的。
但是,她一点也不觉得难受,看着一张一张用红丝砚发墨,抄写的佛经,心里只觉得欢喜无比。
砚台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