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就想到,沐佛节那日,小少女站在菩提树下,闭眼许愿的情形,一身素锦裙子,衬着一身碧绿,连人也变得妍雅明亮。
如今,她一身榴花如火,鲜妍明灿,突然变得无比鲜活。
宋明昭跟在后头,护着前面的虞幼窈。
围在四周的人,见虞幼窈身边着跟着丫鬟婆子,全身上下都透了贵气,身后还跟了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就知道他们一行人出身不凡,也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哪儿还敢挡着路,自己就让出了道来。
医馆门口,穿着灰布衣,身上打满了补丁的妇人抱着儿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大夫,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救救他吧,我、我有钱,”她一边哭喊,一边解下腰间钱袋,老旧的铜钱洒到了地上,她顾不得去捡,只是哭着哀求:“大夫,救救他吧,我、我给你做牛做马……”
医馆郎中也不知道,是顶不住指指点点的人群,还是真的可怜这妇人,无奈道:“这位大嫂,不是我见死不救,实在是无能为力……”
妇人听了这话,抱着儿子崩溃嚎哭:“我的儿啊……”
“把他放到地上去,平躺着。”
就在妇人绝之际,耳边陡然传来一道声音,她猛然一抬头,眼泪糊了眼睛,乍然一瞧,还以为自己瞧见了仙女。
显然是病急乱投医,妇人抱着儿子,跪倒在虞幼窈面前,扯着虞幼窈的裙子:“你能救我儿子对不对,求求您,快救救我儿子……”
虞幼窈连忙道:“先把你儿子放到地上,平躺着,按住他的手脚,你这样抱着他,不仅不能救他,还会害了他……”
她声音温软,但语气里却透了不容置疑的威仪,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那妇人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只听到自己抱着儿子,会害了他,连忙将抱在怀里的儿子,平放到地上。
虞幼窈扬声道:“劳烦四周的各位散开一些,让空气流通。”
她声音清亮,并不高亢,亦不含半分趾高气扬,平平的语调,却让围拢的人群,自觉退后了一些,让出了一道儿来。
孩童大约六七岁的年岁,身体还算壮实,一般来说身患喘症的孩子,身体都比较瘦弱,如此看来,他应是初发喘症,这会儿平躺在地上,身子痉挛抽颤,两眼不停地翻着白眼,嘴角吐着白沫,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响动。
确实十分危险。
虞幼窈不再耽搁:“去医馆里借用一下捣药用的药臼,准备艾灸用的草纸,还有火折子。”
人命关天春晓不敢耽搁,立马就要去医馆。
便见一直跟在小姐身后的宋世子,已经进了医馆里头。
因这些东西都是常用的,不需要刻意去寻找,轻易就能拿到,不消片刻,宋明昭已经拿了东西出来。
虞幼窈解下腰间的荷包,从里头取了一串木珠,扯了一颗下来:“这是通窍香丸,其香有通窍、平气、宁神的功效。”
她表情镇定,声音不高不低,不温不淡,声调也十分平稳。
情绪崩溃的妇人,也渐渐镇定下来,紧紧地盯着虞幼窈的一举一动,眼里头也得新燃起了希望。
四周的人群也安静下来,看着少女一身贵气,便也猜到,从她身上拿的药,肯定是十分贵重的,又见从容镇定的模样,竟然也觉得这孩童有救了。
虞幼窈麻利地将香丸捣烂了,将捣烂的香渣倒在草纸上,将草纸卷成了一条,张了嘴,刚准备要火折子,就见已经烧燃的火折子递到面前。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宋明昭深邃的目光,冲他点了点头,就将卷条点烧,两根手指按压小孩的鼻翼两侧,将卷条凑到小孩鼻子附近薰烧。
宋明昭抬头看天,刺目的阳光,倏在刺进了眼里。
他这才发现这会已午阳将近,天气正热。
虞家大小姐白玉般的小脸被晒得一片粉红,有一种澄净透明的晶莹,是不可思议的莹洁。
宋明昭转头,就见小厮不知何时去而复返:“将马车上的伞取来。”
马车上常备着外出的一应物什。
小厮脚下跑得飞起,不一会儿就取来了一把伞。
宋明昭伸手接过,撑开了伞。
浅青色的伞面上,寥寥几笔墨竹,却清骨神现,颇为高雅,他将伞送到虞幼窈的头顶,自己却依然曝露在阳光之下。
小厮脑子倏然一炸,顿时就想到了之前端午节,大少爷莫名对虞大小姐十分关注的事……
一心清心寡欲的大少爷,似乎对虞大小姐……
小厮忍不住看了少爷一眼。
冷不防就对上了少爷瞥来的眼神,那沉不见底的眼神,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小厮连忙低下头。
大约小半盏茶左右!
躺在地上痉挛抽搐的孩童,竟然渐渐平静下来,虽然还在翻白眼,但很显然,他的情况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