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杨氏犯了头症,要静养,老夫人就大费周章,从族里挑了稳妥的人来照料她。
禀着谨慎的心思,苏婶子又暗暗打量了,见这位虞三小姐规矩礼数也是上乘,应是不难相处才是。
两人见了礼,就落坐了。
苏婶子进了府,虞兼葭去庄子上的事也该尽早安排。
虞幼窈没沾手这事,只是从旁听着。
柳嬷嬷就道:“那处温泉庄子,也是前年才置办的,因里头有一眼温泉,却是难得,大夫人买下了庄子之后,就里里外外修缮了一遍,如今又翻新了一道,住人却是极好,庄子上什么也不缺,距离京里也近,采买也方便……”
虞老夫人仔细听着,也觉得妥当,便点头:“如此,便有劳苏婶儿收拾收拾,三日后就带三姐儿去庄子上,三姐儿这病,要清净着来养。”
苏婶子点头:“老妇一准安排妥当了。”
虞兼葭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她对这位苏婶子也是略有耳闻,也知道这人有些贤德之名,老夫人请了苏婶子过来照料她的生活起居,可见是十分用心了。
但是,这位苏婶子有这样体面的名声,怕是不能为她所用。
也不过是虞幼窈借了老夫人的手,派过来监视她的。
虞老夫人与苏婶子商量着,虞幼窈虽不沾手,也时不时插上一嘴,往周全了来办,于是这事就定下来了。
这时,虞兼葭搁下了茶杯,垂下了眼睛:“母亲犯了头症,需要静养,早前女儿身子犯了病,也不好过去探视,如今孙女儿这一去,也要在庄子上呆些时日,所以孙女儿想在去庄子之前见一见母亲。”
这要求并不过份。
虞幼窈只是捧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口着茶喝。
虞老夫人目光微微一深,就道:“这是应该的,回头你自己挑个时间过去看看你娘。”
虞兼葭面上一喜,连忙站起来,向虞老夫人曲了曲身:“多谢祖母。”
到了下午,虞兼葭准备了不少茶药补品,以及一些生活起居,金银细软的东西,只带了艾叶一个人去了静心居。
守门的婆子一早就得了口信,见虞兼葭过来了,二话不说就开了门。
虞兼葭一直都知道,府里有一座偏远简陋的静心居,却从没来过,于是冷不防进了院子里,见了狭窄的院子,以及四面垒高的墙,宛如一座牢笼一般将人禁锢的静心居时,她终于意识到,母亲不是遭了父亲厌恶,而是彻底被父亲厌弃了。
虞兼葭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大户人家一般不会轻易处罚家中明媒正妻,又诞下嫡子的主母。
除非这个主母,犯了什么不能喧之于口,广而告之,又罪大恶极的过错。
那么谢氏的死,便也不是空穴来风了。
虞兼葭倏然捂住了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昏沉着脑袋,被艾叶扶着,一脚深,一脚浅地进了屋。
屋里虽然小了些,但一应物件也没差什么。
虞兼葭掀帘进了侧间,屋里有一股挥之不散的檀香味,与安寿堂里的佛堂差不多,接着映入眼帘的一座佛龛。
她一早就听说过,这是母亲搬进静心居头天,虞幼窈派人搬进来的。
见虞兼葭过来了,李嬷嬷吓了一跳:“三、三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虞兼葭瞧了李嬷嬷,这才几天就瘦了一大圈,身上穿着灰布衣,面容槁灰,没得半分体面,她哑声问:“求了祖母,过来看看母亲,母亲呢?”
她四下张望了一下,便瞧见了前头立了一扇有些简陋的隔断门,想来母亲就歇在隔断门里头的内室。
李嬷嬷不由悲从心来:“大夫人昨儿叫梦魇了神,折腾了一宿,直到方才累得受不住了,这才睡下了。”
虞兼葭绕过了隔断门,进了内室。
内室不大,但里头一应物件也都齐全着,她走到了床榻边上,乍然瞧了一眼,猛然“蹭蹭蹭”地倒退了数步。
床榻上,躺了个鬓角灰白的老妇,一张脸瘦脱了相,眼袋乌青下垂,眼角的鱼尾纹又深又长,唇色灰白,整个人像是陡然老了十岁不止。
便是睡着了,她也紧蹙着眉,嘴里喃喃呓语着胡话:“谢柔嘉,木槿,草儿……你、你们,不,不要过来,鬼,鬼啊,救命……”
虞兼葭胸口闷痛,她从来没有想到,再一次见到母亲,会是这样的情形。
一时间,虞兼葭有些受不了,转身出了内室,压低了声音问:“母亲这是怎么了?她病成了这样,府里就、就没有人管吗?”
说到这儿,便是一向柔声细气的人,也不禁恼破了音,尾音里透了尖锐来。
李嬷嬷悲从心来:“夫人搬进静心居后,情绪一直不太稳定,头症也犯了好几次,一次比一次严重,府里也请了丁郎中过来瞧,丁郎中说,大夫人这是心病,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