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项总督府门前便如同集市一般热闹,车马络绎不绝,来的都是蜀州城的官员和富绅。
项总督要宴请钦差大臣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在蜀州流传,尽管项宇没有发出邀请,但这些官员和富绅们不约而至,这也是蜀州的一个惯例,大家心照不宣。只要有朝廷的钦差来访,蜀州城的所谓“上流社会”的人们一定会抱团向其展示他们的势力,并且在宴会当中,这些人也会和项总督一唱一和,给钦差大臣难堪。
各位官员富绅们齐集在大厅,谈天说地,气氛轻松自在。言语之中,对这位行事高调,年纪轻轻的钦差大臣皆有轻蔑之意,认为他也只不过是靠着女帝撑腰,无知者无畏的小丑罢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如果是项总督宴请钦差,那么他肯定早早地就赶到项府,绝不会让总督大人等太久的。
可是大家从早上等到日上三竿,又从日上三竿等到太阳当头,还是没看到这位钦差大人的影子。
“这混账小子,简直胆大包天!”本来就心情不爽的项少宇重重一拳擂在桌子上,发出“咕咚”一声。
项宇的脸色也不好看,在蜀州的一亩三分地上,谁有胆子敢让他等这么久?关键是,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叶北冥这小子,摆明了就是削他的面子!混到他们这个份上,有时候面子比生命还要重要。也难怪项宇脸色阴沉。
“这小子以为自己是谁啊?管他在京师是龙是虎,到了咱们蜀州,老子眼角都不夹他一下!”
一名武将气得虬髯戟张,大声吆喝起来。他的中气充沛,声音传遍了整个大厅。
“是啊,什么东西,居然敢让咱们等他?”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等他来了,看本将军怎么削他!”
“有种他就不要来!来了就让他直着进来,横着出去!”
一群官员士绅群情激奋,个个摩拳擦掌,仿佛叶修爆了他们全家的菊花。
项宇的右下首,坐着一名四十余岁,面色阴鸷的男子,他是唯一没有参与谩骂的人。
“张勋,你怎么看?”项宇转向了这位中年男子,淡淡问道。
中年男子叫张勋,是明王派到蜀州的使者。他进了项总督府之后,首先就是表明来意,他自认为已经将明王的意思阐述地很清楚了,但是项宇一直没有回应。反而将他留了下来,还邀请他参加今天的宴会。
张勋自然知道女帝已经派遣叶修作为钦差来到蜀州,他心里是不想和叶修在这样的场合碰面的。虽然说他很少抛头露面,但也不能担保叶修就认不出来。他常在京师,对于叶修的行事风格非常清楚,这位大佬可是翻脸不认人的主,他可不会管什么面子场合,到时候闹起来,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东华帝国的律法明文规定,未经朝廷允许,内臣不得和外将私自接触。东华帝国内臣和外臣的概念和叶修前世有所不同,这里的内臣就是指帝都的官员,外将就是指委派到地方的将领。这也是为了防止外派将领和朝中大臣私下联盟,威胁朝廷统治。
也就是说,作为明王的下属,张勋来到蜀州探访项总督一事,是不合法的。叶修好歹也是个钦差,这不就等于送上门被他逮个正着吗?
项总督这样的安排,明显是包藏祸心。也许他是故意想让叶修看到张勋,给他一个下马威,也许还有其他目的,也说不定。
在张勋眼里,项宇此人绝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粗豪,事实上,他的城府相当深。
他有心不来赴宴,可项总督的邀请你敢拒绝吗?来到蜀州城,恐怕连明王那样的强人都要畏惧三分,何况他这个小喽啰?
正自忐忑沉吟间,听到项总督这么问,张勋思索了一下,郑重说道:“总督大人明鉴,小人在京师听说过叶北冥不少事迹,他绝不是一个轻薄无行的狂徒。此人虽然年纪轻轻,但行事果敢,有勇有谋,决不能等闲视之。”
项宇微微颔首,说道:“本王也相信他绝非等闲之辈。”顿了一顿,回头问肃立身后的老管家,“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禀老爷,”老管家微微弓腰,说道:“现下已经是午时了。”
项宇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叶修,竟然让蜀州城的大小官员从辰时等到午时,架子可真够大的。自从他到蜀州上任以来,还从来没有那个钦差敢如此不给面子。
想一想,叶修来到蜀州城之后,没有首先拜会他这个总督,而是入驻郡守府,这已经是不友好的信号了。
以前的钦差,哪一个来到这里不是先拜他这尊大佛?
不拜山头也就罢了,接下来居然将赵隆父子打得满地找牙。谁不知道赵隆是项总督的亲小舅子,麾下头号心腹?正所谓打狗也得看主人,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给打了,这不是明摆着削项总督的面儿吗?
最气人的是,连项总督的宴会,你都敢公然迟到!这简直就是当面抽脸了!
项宇就是涵养再好,也气得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