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杨环脸上浮起了笑容,让阿史那咄苾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是天神的宠儿,曾经有那么一段美好的时光,草原上的人们没有人不知道阿史那咄苾的勇名。
那些狗屁的始波罗们在他眼里就像孩子一般,他只要站在他们的面前,就能吓的他们瑟瑟发抖。
他曾经徒手面对过狼群,他曾经在急奔的马群中降服过头马,他曾经爬上神山去寻找过天神的国度,他也曾经娶到过草原上最美丽的女人。
他从没有想过会走进牢笼,而且在笼子里面一待就是好多年,他失去了权力,失去了名声,失去了部众……
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她用言语而非刀剑便让他屈服了下来……现在又想做什么呢?他还能像当年一样被说服吗?
在那温暖的笑意中,他的意志再次动摇了起来……真是一个如同魔鬼般的女人啊,天神为什么不对她降下惩罚呢?
其实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当年那个如同草原雄狮般的男人便已经逝去,剩下的不过是一个年老而又多疑的突厥贵族而已了。
他不再那么狂暴而又危险,也就更加容易被说服,而且谁又喜欢被关在笼子里呢?
阿史那咄苾只不过是被关的久了,当笼门打开一条缝隙的时候,他竟然胆怯了……这真是讽刺的一幕。
阿史那杨环和以前一样,总能找到突厥贵族们的弱点,在这一点上,他和李破其实很相似。
当然了,这也是一位贤明的王者所必备的基本品质之一,不然的话,贤明二字便和他们无缘了。
“阿史那求罗很敬重于你,每次他来王庭都会去见你,你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但你没有教会他怎么去爱护自己的部众。
所以他们现在过的都很困苦,你也应该感到羞愧,他们在你的率领下过了那么多年,他们和你一样向来无所畏惧,仇敌见到他们都会像兔子一样逃走。
可现在你再瞧一瞧,除了他们还愿意跟随汗王去争取胜利之外,还剩下了什么呢?母亲失去了儿子,妻子失去了丈夫,孩子没有了父亲。
这个冬天会有很多部落消失在草原上,阿史那求罗为什么急着回去?就是因为他得回到汗帐去面对那些向他求援的人们。
再这么下去的话,你妻子的坟墓将不再有人看守,他们再敬畏于你,也要先去填饱孩子们的肚皮……”
阿史那咄苾的呼吸粗重了许多,妻子这个字眼永远都是他的软肋,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陪过她了……
“可汗想让一个贺兰苏尼阕去做什么呢?我离开部众太久了,还有什么人会记得我?而且我在那里的时候,部众们过的就很好吗?”
这样自贬的话搁在十年前你绝对不会从阿史那咄苾口中听到,可经过这些年的王庭生活,不论过的怎样,他的视野确实开阔了许多。
传到他耳边的声音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都是讨好,谄媚的言语,一些指责也不再引起他愤怒,因为听上去很有道理。
随着年纪渐老,他也开始越来越多的回忆起早年的生活,并进行反思,于是他便也能够看到,当年他统治西方部众的时候,那里的人们并不见得多么的拥护他。
当然了,那也没什么可后悔的,他是阿史那咄苾,不管人们是否拥戴于他,反正人们确实都很怕他,这也就足够了。
而所谓的贺兰苏尼阕,就是突厥王庭的掌兵官,一般来说应该是三到五人,很像南边的卫府大将军。
与大逻便,哥利达官等并列,是突厥王庭当中最顶尖的辅臣之一,可以参与政事,给予可汗建议,地位上其实相当于中原的宰相。
只是突厥政治架构到底和中原帝国不同,不但设有东西可汗,以及一些其他小可汗,而且还有匍尼热汗,索葛吐屯等官职掌握实权。
所以他们的宰相更像是给一些年老而又德高望重者的养老职位。
就像是阿史那咄苾还兼任附邻可汗,名义上掌管着王庭附离子,可实际上呢,他指挥不动任何一个附离子。
此时阿史那罗恒安静的听着他们说话,时不时的和阿史那毕吉对视一眼,心里想着可汗是不是想让阿史那求罗杀了阿史那咄苾。
要知道阿史那求罗已经成为颉利汗有些年了,他即便再尊重于阿史那咄苾,也不会让他来跟自己争夺权力。
对于这一点,阿史那罗恒深信不疑,因为这就是突厥的传统,每一次的权力交接,先流下的往往就是至亲的鲜血。
父亲杀死儿子,儿子杀死父亲,兄弟之间挥舞弯刀,都是很常见的场景,部落当中如此,王庭也不能免。
所以他觉得可汗想让阿史那咄苾回去西边,一定是想让阿史那咄苾去送死。
曾经那个凶暴无比的男人,缺乏的就是看清局面的智慧,如今他好像也没有改变,看上去竟然心动了,真是愚蠢啊……阿史那罗恒不由暗自嗤笑。
但是接下来阿史那杨环说的话,明显推翻了他的猜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