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宫人轻轻将托盘放下,退了出去。
曹皇后则坐在了窦建德旁边,夫妻两个都有些不舍的看着托盘上的东西。
裴矩轻声道:“至尊,这是何意?”
窦建德未答,只是拿起最大的那个摩挲把玩了一阵,才喃喃道:“这上面写的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吧?”
裴矩精神高度紧张,他虽然宦海沉浮多年,历经波折,可离着传国六玺这么近,六玺聚在这么完全的还是第一次。
他知道这些小小物什的份量,在一些人眼中,它们几乎就是皇权的象征,世间最宝贵的东西,为此死上个人那和玩似的,闹不好就能血流成河。
裴矩虽然年老,求生欲却比许多年轻人还要强烈许多。
他左思右想才谨慎的道:“正是……此为始皇帝用和氏璧制成,李斯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字于其上,以应天命。
后来为天子传国所用,受之即有天子位,后人又陆续制成六玺,传国玉玺则居中坐镇……江都之乱时,匆忙间遗失了一块,是天子行玺……”
窦建德好像没听到,只是捧着手中的传国玉玺,低声道:“什么人这么不爱惜,还让它碎了一角。”
裴矩咬了咬牙,道:“汉时王莽篡位,王太后怒砸传国玉玺于地,崩了一角,后来王莽令人以黄金补之。”
窦建德终于稍稍清醒了一些,珍而重之的将玉玺放下,叹息道:“你们都说杨广失之,也就失了天下,朕得了它,正是上天垂顾,该着俺来当皇帝,可现如今……又该怎么说呢?”
裴矩默然,他自然不会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说法,这东西只有去到真正承受得住的人手中,才贵重如山,旁人拿了引来的只有杀身之祸罢了。
那些愚人颠倒了因果,才有了另外的说法。
想想窦皇帝那会带兵围住了宇文化及兄弟,不但得了传国玉玺,而且还得了天下第一美人。
可没高兴多久,突厥人就把萧皇后给要走了,如今难道皇帝想将它们也送去给突厥人吗?
想到此处,裴矩不由有了些滑稽的感觉,忙了一圈,却替突厥人做了嫁,你说找谁说理去啊?
再深想一下,他们这些前隋遗人是不是最终的归宿也在突厥?裴矩后背不觉有些发凉,路途那么远,旁人不晓得,他裴矩怕是要死在路途之上了。
乱七糟的想着,裴矩也有些走神了起来。
还好窦建德并没想得到什么回答,而且他此时也明白了,这些东西看着虽好,却并不能带来老天爷的垂青,那些人多数都是在骗他。
于是他心疼的推了推托盘,“卿出身河东裴氏,交好之人满天下,朕也信得过你,找个人把这些东西送去给李定安吧,老子认输了。”
这句话一出口,窦建德的身子都软了几分,旁边的曹皇后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裴矩惊了惊,竟然不是突厥而是李定安,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且虽然他与窦建德方才所言都围绕着一个降字,但窦皇帝如此的痛快……激起的则是满心的疑虑。
“至尊这是……想要与李定安修好?”
窦建德哼了一声,“修好……卿还是帮我修书一封给李定安,就说俺可以奉他为主,但第一,他得把曹旦,范愿等人放回来,那些河南降军俺不要了,但河北人,山东人都要回来。
第二,俺要做河北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啊,对,划江而治。
第三……俺还没想好,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死呢……卿也帮俺想想,还应让他给些什么好处?”
…………
裴矩想不太出来,他只想到了项羽和刘邦……
窦皇帝想要拿几块传国玉玺,以及称臣之议换来一个河北王,他觉得无异于与虎谋皮,即便萧铣还在,估计也不太可能在李定安那里得到满意的答复。
不然的话,李定安哪还会拼命的带兵渡过黄河冲进长安?倒是当年洛阳里的皇帝还姓杨的时候,也许还有些机会。
他斟酌再三,才道:“书信臣可以代写,但臣不认为李定安有此容人之量。”
窦建德勉强笑笑,“卿只管动笔便是,朕心意已定,不须多言。”
…………………………
待裴矩走后,寝宫中只剩下了夫妻二人。
曹皇后哭道:“大兄在外还不知生死,你就要去给人磕头了吗?窦大郎我可跟你说,那姓裴的心眼不知比咱们多多少,你若信了他……咱们死的时候,他定已把坑都挖好了。”
窦皇帝和妻子在一起那就是另外一副模样了,曹氏和他是少年夫妻,膝下只有一女,一家人走到现在还没死一个很不容易。
平日里不管窦建德在外面怎么威风,面对妻女时总要容让几分。
尤其是曹氏的兄长曹旦和窦建德是结义兄弟,在窦建德身边一直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不管是前隋旧人,还是地方门阀子弟,或者是义军将领们,曹旦都能压得住。
曹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