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令其起身,直接便问,“李氏于城仇敌不少,至今还无人出首,而汝乃李氏姻亲,因何缘由献城?”
长孙顺德答的不假思索,“殿下明鉴,臣并非无情之辈,眼见事急,便背主求活,实乃城生变,不得不尔。
左骁卫大将军姜宝宜守城之责,此人生性狂悖,先杀前户部尚书高纶,纵火焚其府宅,再逼迫张高平,许世绪,李高迁等人叛反。
之后又以军令诱吾等前去左骁卫所,欲加害于人,臣不愿涉险,遂婉拒之,可姜宝宜得寸进尺,竟欲率军与我相并,臣无奈之下,才开城请降。
还望殿下念臣还算有献城之功,莫要降罪。”
长孙顺德之前准备好了几种说辞,而今见到李破后,凭着直觉最终选的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坏的,而是选择实话实说。
他确实是早有准备,可也确实是没有办法了,姜宝宜那草包召集众人前往卫所议事,除了寥寥数人外,没谁搭理他。
姜宝宜恼羞成怒之下,竟是扬言要带兵擒拿叛反之贼……
眼瞅着城乱了起来,和长孙顺德想法一致的人其实并不少,可都没长孙顺德干脆,一见事不可为,立即率众出城投降,起码还能有个首义之功呢。
李破想了想,终于上前一把扶起了长孙顺德,“长孙氏有你在,甚幸也,之后可愿随我入城,安抚城人心?”
长孙顺德只得点头,更作受宠若惊状,“能稍助大王功业,长孙之幸也,其实……大王不必忧心,城多为有识之士,未久必能纷纷来投。”
李破哈哈大笑,“这个本王倒无多少疑虑,只是总有些冥顽不灵之辈,想效那螳臂当车之举,累人累己,让人烦恼啊。
比如说你那侄儿,在我营已有两日了,见到本王却还口出不逊,你说本王该如何待他呢?”
长孙顺德和其他人差不多,第一次见到汉王当面,其实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
像他这样的大贵族一般来说都是有恃无恐,按照平常规矩,只要不是在战场上挨了刀枪,其余时候保命还是没问题的。
他们就怕遇到那种不问青红皂白,就敢杀人放火的狂徒,比如说把李唐使者用锅煮了来吃的朱璨,那才是贵族们的克星。
汉王会不会如此,嗯,在关西的传闻,那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当然了,只要见到李破,说上几句话,就都会放下心来,汉王是讲道理的人,并非传闻的暴虐嗜杀之徒。
可同样的,只要和李破交谈说的人就都会生出一种,汉王度量可不算大,记仇的本事更是一流,最好不要轻易惹他不高兴等等。
而和李渊一比,李破身上的皇者之气确实稀薄了些。
长孙顺德也不例外,见汉王殿下很好说话,心本放下了一些,可听到自家侄儿的消息,顿时吓了一跳。
之前看到城下有骑卒挥舞着残破的天策上将战旗奔走,长孙顺德便有所预料,可乍一听闻,还是难掩惊色。
他是正经的秦王一党,李世民出京得消息他早就知晓,而十余万大军,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败了,连个人影都没跑回来……可不是败了吗?连长孙无忌都被人捉住了,这要是没有战败,又怎会如此?要知道那可是秦王的妻舅啊。
长孙顺德的镇定功夫一流,脸色稍变,转眼就恢复了正常,微微躬身,“臣那侄儿人还年轻,不识时务,少年时养在臣家,就时常闯祸。
殿下放心,于公于私,那混账东西皆无关紧要,若他真的得罪了大王,臣愿亲自前去,斩下他的头来给大王谢罪。”
李破自然不为己甚,“年轻人教训教训就完了,谈不上生死……”
长孙顺德瞅了瞅他,心说,这是记恨上无忌骂他了吗?教训教训?打着条腿还是两条腿都打断才算是教训?
那边厢李破则接着道:“随我一道入城,长安城咱还是头一次进,道路不熟,正缺引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