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讨是人们最后的谋生手段,除了后来那些骗子,和将乞讨作为修行的光头们之外,在街边乞讨的人们其实已经放下了心一切能够放下的东西,一个陷入绝望的群体,而乞丐一旦多了,出了说明世道出了问题外,也表明了执政者的无能。
所以,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李破都不会对什么乞儿军感兴趣。
而黑社会……天然就在对立面上,没什么好说的……后来人也许很喜欢谈论那些交游广阔的草莽豪杰,可谁也无法改变他们的性质和他们聚敛钱财,声望的手段。
而隋末能在乡野间聚众而起的义军头领们就都带着些这样的色彩,到了现在,却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侥幸存活下来的,也差不多都捞到了一官半职,就像沈青奴……
进了大帐,干瘦的沈青奴再无什么乖戾的气势,老实的将竹根扎在那里,摆了下竹枝,一拳将绑的结实的沈凡打趴在地,然后自己也折了下去。
“末将拜见大王……”
“沈将军这是做什么?”李破探了探脑袋,想瞧瞧沈青奴这是将哪个倒霉蛋给绑了,可地上这个家伙怎么看都是无名之辈,李破不由有些失望。
“末将管束不严,竟有部下与营女子私通,丢人至极,还请大王责罚。”沈青奴说的一本正经,煞有介事。
李破摸着下巴瞅着这位,心说你搞笑的本事还真不小,借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见我,亏你想的出来。
“沈将军是说自己治军不严,部下有人偷偷去会了女子……”说到这里,李破不由笑了起来,“那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呢?”
和那些一到李破面前就吓的战战兢兢的人不一样,沈青奴直起身子,也笑了起来,只是他笑的……怎么说呢,反正趴在地上的沈凡瞄了一眼,就好像有人在他胃部打了一拳般,让他有了些呕吐的。
原来大家又敬又畏的军主也能笑的这么……恶心啊……沈凡这会好像才想起来,这位军主也曾当过乞儿,和他一样在街边向人讨好过食物的。
乞儿们是怎么笑的呢?沈凡都快有些忘了,可他们的军主显然没忘了这个看家的本事,笑的是如此卑微而又透着讨好的味道,他也确实不愧是乞儿的精英,只一个笑容便能让人感觉到很多不同的滋味。
李破头皮麻了麻,心说,你笑的这么难看,云定兴见了你估计都要道上一声佩服,“有什么话就说吧,这等伎俩偏于下作,以后少用。”
沈青奴的笑容一下就又灿烂了几分,有以后就好啊,就怕您不想让咱们这些人有以后了呢。
“大王容禀,末将也非是只以此等小事来烦大王清静,那营地女子颇多,营尽都是血气正盛的汉子,难免有些偷鸡摸狗之辈做出丑事来,末将才干不大,只是耳目倒也灵通,愿意替大王看管流民营地,还望大王看末将之前还算听话,也立下了些功劳的份上,允了末将所请。”
沈青奴有着很朴素的观念,既然不能得到重用,也快成光棍一人了,不如先找个事来做,慢慢再想其他法子,只有吃过苦头的人,才会这么有韧性。
也只有没什么大志向的人,才会如此好安排,当然了,像沈青奴这样的人,你给他几分染料,他也一定能给你开起作坊来。
“这……岂非太过屈才?”
“不屈不屈……大王是没见俺看门的本事……”
李破终于哈哈大笑,摆着手道:“这年头有趣的人不多,你倒算得上其一个,好了,不需说笑,过些日子你随我回去晋阳,另有任用,且安心等着去吧。”
沈青奴有点懵,随即大喜过望,跳起来锤着胸口连声相谢,生怕汉王殿下反悔般,调头就溜出了帐篷,一如当年讨到了好东西之后的模样。
只剩一个沈凡趴在地上,欲哭无泪,缩成一团带着哭腔道:“大王饶命,小人也会看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