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精山贫瘠不足以供党项二十余万大军点集补给,所以兵马分三路而出。
李秉常分一路兵马令妹勒都逋攻天都山,另一路兵马由嵬名阿埋所率。
嵬名阿埋沿着环灵大道进兵,在浦洛河歇息数日,以往李继迁多次围灵州时,多次在此伏击宋军往灵州输送的粮草。
昔日真宗时,曾打算在此建博乐城,连接环州,清远军,灵州的通道。
但因耗费太多而作罢。
真宗时灵州丢失,现在宋军要费十倍的气力夺回此地。
现在环庆路,西安州都接到党项大军的警讯,不知意图所在。
李秉常最后率大军则从惟精山出发,这里是党项经营已久的熟地,他认为宋军不会察知他的动向,岂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宋军监视之下。
对于宋军进筑的萧关,李秉常心底犹如一根刺,但其实并不真正在意,平夏城才是他心头的刺。
只要宋军继续在平夏城筑城,那么他们就可以多次尝试在萧关筑城,从而抵近灵州。
所以萧关只是虚晃一枪,他只要破了平夏城,那么平夏城以北宋军修筑的所有城寨,都将不攻自破。
所以李秉常分出一路兵马包围了萧关。
自己亲率大军南下。
梁乙逋也是随军南下。
他非常自负,也确有才干。之前宋军若迟一个月攻下凉州,他有把握让宋军在凉州城下大败而归。
可惜宋军兵马钱粮兵马太厚,导致他功亏一篑。
否则他真有把握力挽狂澜。
梁乙逋控马走在军中,这条路他走得实在太多了太多了。
当年他追随泾原道梁乙埋多次走过这条通道,与党项大军人人背着袋子来抢不同。
他梁乙逋则看得很多,他看得是门道。
他虽被剥夺了兵权,但还有自由。他沿着葫芦川一路南行一路观察河谷的耕田。
以往这些番人都是刀耕火种,谷子往河边一撒,等次年了就扛着袋子去收粮食。
就是这样一年一收。
他算过这样一斤种子下去,能有五斤收成就是丰年了。所以这里的番人常常都是饥一顿饱一顿,每次党项点集南下,这些番人都是自愿跟随去抢。
不过这一次他到了河边就发现完全不同了,这里的番人竟然开始懂得耕种了。
这里的庄稼开始种在了垄上,垄高沟低,而且垄与垄间隔一段距离。
这一幕在宋朝内部或许是司空见惯之事,但在梁乙逋看来则是不得了,这就是宋人的垄作法。
如此耕种到了第二年,便可将垄铲平成沟,沟变成了垄,如此可以保持土地的肥力。
但是这种办法,为什么之前番人不用?因为垄作法需要犁田,要犁田需要耕牛,最重要的是需要犁。
梁乙逋仔细察看土地,确认这些田土都是用犁翻过的。
只有铁制的犁才能深耕,挖土成沟,推土成垄。
那些番人冶铁水平都很粗糙。只有汉人才可以提供犁。
他让士卒去附近村落检查,果真发现了犁和耕牛。他还检查了耕牛上的挽具,要知道这些挽具若是挽得不好,很容易勒死牛马。
这些汉人将自己耕作的技术,教给了当地的番人。
难怪这一次他们党项大军前来,附近的番人都跑的没影了,全部都到山上去了。
连一个带路问询的都没有,让党项对附近宋军军情分布完全抓瞎。
梁乙逋走了几个村落,人都跑得没影了。
而且他还看了几个番人部落村镇,令人异样的是以往脏乱不堪的地方,居然异常整洁。
宋人现在自然连积肥都教给了他们,让他们将粪土收集起来进行灌溉。
汉人这么做自是一举两得,既可以向番人收购粮食,同时也可以收服人心。
现在党项兵马就是一群瞎子,而宋军随时可以知道他们的动向。
没错,之前党项可以一直利用地利来击败汉人,但现在人和已是彻底到了汉人身上。
……
党项兵马来得极快。
附近的火墩都已是燃起了烽烟示警。
为何胜羌寨中。
一名叫张阿五的新兵抱着一捆箭矢走上了城头。他放下箭矢,旋即看到了城下那如同波涛海浪一般席卷而来的党项兵马。
张阿五看了一眼啊地一声,失手将箭矢丢在了地上。
一旁老卒看了张阿五一眼骂道:“不长眼的东西!”
张阿五捂了一把裤裆,感觉冰冰凉凉的东西撒了满裤子都是。
张阿五不由涨红了脸,老卒见此转怒为笑道:“看你这德性,我第一次上阵时也是这样。”
张阿五颤栗地坐了下来问道:“阿爷为什么不怕?”
老卒哼地一声:“怕,我自是怕的,但是看得多了。”
张阿五哆嗦道:“我昨夜听说西贼这次足有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