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平元年旳七月,通往京师的官驿不由繁忙起来。
虽是大热天,但不少官员们仍在路上赶路。
他们大多是嘉祐六年的进士,章越的同年们,他们经过三年任官,必须必须返回汴京,经过审官院,流内铨注授差遣。
当然也不是全部,譬如章越,王俊民,黄履,以及五甲进士等等不需注授差遣,至于分配至岭南,川陕的官员则由在地转运使除授,以及仕途犯了错被延了磨勘也没法到京,最后就是运气不好提前病逝或辞官的。
如今大多数一至四甲进士皆抵至京师,大约有五六十人如此,另还有二三十人在路途上。
在汴京城的樊楼中,王陟臣正据一张大桌上与十几位同年们高谈阔论。
他前日早已抵至京师,作为章越榜进士第三人,他释褐后签判高邮军,如今正好三年期满回京注授差遣。
坐在王陟臣一旁是王囧,曾巩的妹夫。
孔文仲,因孔子后人的缘故,授秘书省校书郎,余杭县县尉,如今已是京官。
吕大临,吕大防的弟弟,张载门下。
刘奉世,刘敞之子。
江衍,当初的省元,释褐后出任山阴鄞县主薄。
还有七八人都是这一科进士。
王陟臣想起三年前在大兴国寺藏经阁期集时,在座的一干人何等意气奋发,如今仕途蹉跎三年,一些棱角都被官场磨平,磨平不了的也是被人称为书生意气之类的。
王陟臣道:“当初我等书名时所言人臣同国患为忠不同为逆如今经历宦海,才知世事艰难。”
众人说得正高兴,听了王陟臣这一句话都是默然。
吕大临开口道:“三年地方为政,方知以往书生时眼高手低。地方积弊太重就拿最简单的劝农桑来说有司重重阻碍今日调民为役,明日又派衙前后来又劝民纳粟。”
“而拿下面的百姓而言,要劝引水兴修水渠,但却为地方豪族所阻言这方圆十里的草木泉田都是他们祖上传下的。百姓若要修水渠则需他们点头。”
“我三年在任劳而无功背负了一身骂名。可惜我为横渠门下,以事功为要但最后却一事无成”
众人闻言也是各自说各自仕官的辛酸经历。
王囧道:“便是有心为一番抱负,也要有贵人相助,朝中无人莫做官的道理真是古今不破,多少有抱负有才干的官员便是折在这里。在朝中没有人提携连下面的小吏都不将你放在眼底。”
“三年在任,我是不愿回首日日盼着回京注授的一日。”
王陟臣笑了笑道:“诸位要振作精神,我以为天下之事根本在于朝堂上只要诸公有志于刷新政治,何愁这些积弊不能改之。”
“我听闻朝中官员都是商量着请太后还政给官家。到时候必是有一番新气象。”
众人说说聊聊,一人道:“状元公与韩衙内,为何迟迟不至?”
王囧道:“你们知会过了么?”
另一人道:“早就问过了,韩相公府上何等地方,我说是衙内的同年,他们只说一声知道了便让我回去等消息,连相府的门槛都没碰过。”
“至于状元公也是事忙,去了他府上多次都不见人。”
众人闻言一阵默然。
 p;江衍道了一句:“此番同年小聚,他们怕是不会来吧!”
众人一阵沉默。
吕大临道:“当初期集拜过黄甲大家都是约为兄弟的。”
江衍道:“是约为兄弟,但如今二人何等身份。一人中了进士后,又入制科三等,本官已至著作佐郎,管勾交引监。”
“还有一人则是爹爹是定策元老,宰相元臣,二人如今哪会与我等称兄道弟呢?”
听江衍这么说,众人都是不接话。
王陟臣心想,期集时他结识的江衍那是何等的卓越不群,仿佛天地没什么事能遮住对方眼般,但如今却似怨妇般吐起了酸水。
一人口快言道:“江巨源莫不是当年唱名时忘了出班,以至于今日后悔吧!”
此人说完,但见江衍脸色变了。
江衍省试第一省元,章越还居其次,按规矩到了殿试唱名时若前三名里没有省元的名字省元可以出声请求天子升甲。
但江衍没有说,最后吏部只是给了他一个山阴鄞县主薄。
而前三名章越不用说了,陈睦出为太原留守推官,王陟臣是签判高邮军都是选人第三阶。
而鄞县主薄只是选人七阶。
王陟臣心道三年的官场蹉跎,令原来最不在意的人,如今也变得在意了。人都是会变的。
“来来,不管状元公与韩衙内到不到,今日我等久别重逢,大家都要尽兴!”
说到这里王陟臣举起酒盏邀众人共饮化解了气氛的尴尬,江衍也是举盏满饮了一杯苦酒。
“此番回京注授,大家都是升迁,这是欢喜事。大家各有各的活法,状元公与韩衙内与咱们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