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襄的话,章越着实出乎意料之外。
“省主!这是……”章越不由道了一句,他没料到蔡襄居然站出来真替他出头。
若是蔡襄能替自己抗下此事,那么自己也就不用辞官。
蔡襄拿着章越的辞疏,反而是丢了一封书信给章越道:“自己看。”
章越看了是一封抄写的扎子大概内容,他在心底默念:“侍御史吕献可吕诲弹劾韩公为使敛财,袒护于陕西转运使薛向滥发盐钞,薛向幸进小人……”
章越看吕诲将此时京师盐钞暴跌之事,归咎于韩琦纵容薛向滥发盐钞,居然丝毫没有归咎于自己。
蔡襄道:“吕献可原本要一并弹劾于你,是老夫得知之后亲自登门……所幸他记得昔日受过老夫照拂,最后卖了老夫几分面子!”
章越闻言后当即起身对蔡襄一揖到底。
蔡襄道:“你也不必谢老夫,吕诲主攻韩相,你只是他顺手捎上的。”
原来我是附带的赠品!
章越释然。
范师道道:“不过省主,依我看来这盐钞暴跌之事最后还需有人来担待。这交引所之制咱们可以说是权宜之策,既是权宜之策那么就可分说,撤之便是。”
章越闻言色变,正欲言语。
蔡襄道:“不错,这交引所之制敛财太甚,有人因炒此盐钞最后倾家荡产,也有人炒此盐钞,因此一夕而暴富,此等不劳不义之财若成了朝廷公然提倡的,必是激引人心之中的贪婪之意,最后致败坏世风流俗,终使人心不古。”
范师道道:“正是,只要是权宜之策就可说得通了,如此事后也无人追究度之了。”
听到这里,章越忍不住了言道:“启禀省主,副使,交引所不可罢!”
章越此言一出,范师道露出不可置信地神色,他道:“章度之,你说什么给老夫再说一遍!”
章越脸都涨红了,他抬头看了蔡襄,范师道一眼,最后还是沉默了下去!
范师道对蔡襄道:“章判官神智有些不清,省主不必理会就是。”
章越心底骂道,你他娘的才神智不清。
蔡襄摆了摆手道:“我耳朵没有聋,章判官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你好生说说!”
章越看了一眼桌案上的辞疏,犹豫了片刻之后,仍道:“下官陕西有一年铸钱,铸得是折二钱。”
普通钱币都是一枚钱党一文,所谓折二钱就是一枚钱当两文钱。
甚至还有折三,折五,折十的钱币。
这说白了,就是朝廷定一个价格,我这一枚钱币折二,以一兑二,说白了就是虚增货币,
“当时陕西铸折二钱二百万贯,用本却为一百万贯。这沿边官吏卒伍月料钱,朝廷每付一千,实只得六百而已。”
“何况这铁贱铜贵,而铁钱与铜钱并行,又重而难徙。故而我听说陕西的商贩至沿边榷场运货贩卖而回者,为了不使回空,则负铜钱以出,故陕西铜钱日少,铁钱日多。”
“后来陕西有了盐钞,商贩拿盐钞当便钱用,贩边的商贩们人人得盐钞而回,是因盐钞便于铜铁之钱的缘故。而一席盐钞于朝廷而言,铸本又有几何?不过费一页楮纸些许墨印而已,比之两百万贯折二钱,铸本又一百贯,哪个与朝廷更便利,期间不言而喻。”
蔡襄,范师道听了章越之言徐徐点头。
陕西发行两百万贯折二钱,朝廷这边既当了骂名,成本还要一百万贯。朝廷发行铁钱嘛,因为铜贵铁贱,但铜钱铁钱的面值都是一文钱,故而商人们也不傻,只认铜钱。
反而给盐钞,老百姓又觉得方便,朝廷又不亏本。
章越道:“我观钱币之轻重,必是先有钱而后必有楮,其填委者,于钱之不足,朝廷用楮之势,实为日后所趋,三司衙门掌天下之财币,只可顺其势而为不可逆其势而作。”
范师道道:“可是以吾观之,钱与楮之间相权衡,金银铜铁之数产至地下,犹有可数,势为难得。但楮之数易得,可日益而不知止耳,此病一开,日后朝廷印楮币愈多,亦难填沟壑。”
蔡襄道:“不错,天下以物为本,钱次之,楮为末也!我听闻陕西因盐钞之行,铁钱一贬再贬!”
历史因为熙河开边之故,陕西盐钞一度滥发,宋神宗一度花了两百万贯从民间回购盐钞,最后还是感叹了一句陕西盐法败坏,然后将都盐所关门。
章越道:“只要朝廷抑印盐钞之数,同时以兑付余钞,此病即可废除!”
“抑印盐钞之数,每年由陕西转运司与三司商定,至于兑付余钞则难!”
章越道:“只要交引所在一日,便不难兑付余钞!”
蔡襄,范师道都是露出难色。
蔡襄道:“之前是盐钞每钞极贱至五贯,即都盐院给钱五贯五十文买之。极贵,则减五十文货之。低昂之权,常在官矣。”
“如今虚钞这么多,你我都知道,若朝廷不肯兑付,别说一席五贯六贯,甚至